“歐陽兄,歐陽兄?”
見歐陽旭愣愣出神,杜長風不由問道:
“歐陽兄,你想什麼呢?”
“哦,沒什麼。”
回過神來,看著杜長風,歐陽旭恢複平日裡的溫文爾雅道:
“杜兄,我剛才想,也不知那親近盼兒的年輕男子是何人,是何身份,他的人品又怎麼樣,他的家世背景又是如何,又是否會好好地善待盼兒,杜兄,我想要請你幫我一個忙,可以嗎?”
“當然可以了,你想要我幫你什麼忙?”
杜長風一口答應道,他真拿歐陽旭當同科好友,隻可惜,歐陽旭隻是在利用他而已。
看著杜長風,歐陽旭滿臉堅定地說道:
“杜兄,我想請你幫忙調查清楚那男子的具體身份是何人,他的人品如何,家世背景又是否顯赫,能否和高家相提並論,若是他不能保護盼兒,哪怕拚著不要這官身,我也要護盼兒周全,我歐陽旭在此發誓,此生必定許她一世平安!”
“歐陽兄大義!”
杜長風高歎道,在他眼中,歐陽旭不但是才思敏捷,胸有溝壑,而且溫文爾雅,品質高潔,是個值得他結交的謙謙君子似的寒門子弟,那趙盼兒出身賤籍,卻不願意做他的妾,簡直是不識抬舉,能給歐陽旭這樣的謙謙君子做妾室,她不但不感恩戴德,還說什麼永不為妾,簡直是豈有此理,不識大體。
當然了,雖然歐陽旭很好,但是,他杜家的未婚女子卻是不能給他做妾的。他杜家可是書香門第,女子自然都是賢良淑德,知書達理之人,隻有許以正室之禮才能配得上。
在杜長風的眼裡,這就是天命,有的人天生就是高貴之人,有的人天生就是卑賤之人,卑賤之人要懂得分寸,要各安天命,不能逾越,就像趙盼兒,身為卑賤之人,就應該賢良淑慎,常省己身,而不是說什麼永不為妾,能給高貴之人做妾,那就應該感恩戴德,三生有幸。
“杜兄,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
看著歐陽旭,杜長風笑道:
“你我一見如故,互相引為知己,摯友,幫這點小忙又算得了什麼呢?我杜家在這東京城裡雖說是小門小戶,但幫忙打聽個人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你就在家裡等我的消息吧。”
“好,那就多謝杜兄了。”
“不客氣。”
……
入夜。
在杜長風離開後,不久,就有宮中的天使來歐陽旭家宣旨,院門外傳來一陣通稟聲喊道:
“宮中宣旨的天使到!”
聽到宮裡宣旨的公公來了,歐陽旭趕緊起身走出家門相迎。把人領進家裡,負責宣旨的公公尖聲傳道:
“官家口諭,傳今科一甲進士三人於明日未時入宮覲見,欽此!”
宣旨結束,歐陽旭朝著宮裡的公公躬身行禮道:
“聖上萬歲萬萬歲!”
“恭喜探花郎!”
宣旨的公公滿臉笑意地恭喜道。聞言,歐陽旭恭敬地笑道:
“深夜宣旨,有勞中貴人了,還請留下喝一杯薄茶。”
“好啊。”
看了歐陽旭一眼,負責宣旨的公公朝著自己的兩個小跟班太監揮了揮手,讓他們去外麵等著自己。
等兩個小太監躬身退下後,歐陽旭立馬走上前兩步,雙手奉上一塊品質上好的羊脂玉,恭敬地道:
“深夜宣旨,中貴人您辛苦了。”
“探花郎客氣了。”
接過羊脂玉摸了兩下,負責宣旨的公公立馬笑逐顏開,他在歐陽旭的書案前坐下。歐陽旭雙手奉上好茶,退後兩步,在他跟前不遠處恭恭敬敬地站著。看了他一眼,負責宣旨的公公覺得很滿意,他一邊慢慢品茶,一邊看向恭敬站在自己跟前的歐陽旭滿意地笑道:
“歐陽官人,如今您大小登科喜相逢,之後又是高娘娘的指名女婿,這前途不可限量啊,恐怕以後得多多依仗您哪。”
“中貴人隻要有差遣,吩咐我一聲就是了。”
歐陽旭諂媚地笑道,在杜長風的麵前,他是品質高潔的謙謙君子,在高慧的麵前,他是用情專一的好郎君,現在在宮中來宣旨的公公麵前,他又是諂媚的阿諛小人,歐陽旭的本質就是投其所好的阿諛奉承之輩,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看著滿臉笑容的公公,歐陽旭趁機打聽官家的消息,他想投其所好,做阿諛奉承,媚上的弄臣,隻希望官家龍顏大悅,然後賜給他一個好的官身。
因為他對高觀察給他安排的仕途並不滿意,按照高觀察的安排,他要先到外地去曆練一下,或者說是鍍金,然後過個三年五載的,再調回來東京任職。可歐陽旭見識過了東京的繁華,他現在隻想留在東京城裡任職,不想去地方上吃苦,他不敢反駁高觀察,所以決定耍點小聰明,等覲見官家的時候,投其所好,隻要官家龍顏大悅,賞賜他一個好官職,到時,就是高觀察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隻能說,歐陽家家道中落,歐陽旭從小和家裡的老仆德叔相依為命,德叔隻知道讓他讀書,卻礙於自身的階層限製,他無法教歐陽旭什麼才是為官之道,這就造成歐陽旭有點小聰明,但時常會犯致命的錯誤。
他悔婚,欺騙高家說自己沒有婚約是第一次犯大錯,現在不想聽高觀察的安排去外地鍍金,反而打算阿諛奉承官家,媚上來求一個好的官職,這又是一個致命的大錯。
他走的是弄臣的晉身之道,可問題是高家是偏向清流派的,他這樣做,既是打高觀察的臉,又讓自己的定位很尷尬,好好的一手好牌,被他打了個稀巴爛,在官場上,隨便改換門庭那可是大忌,隻可惜沒人教過歐陽旭,他根本就不懂朝堂上的形勢,隻想當然地認為官家是第一,他討好官家不會有問題。
而且,雖然以蕭欽言為魁首的弄臣後黨現在的風頭正勁,但是,這天下的士大夫大多都還是清流,要不是實在沒有辦法,不會有人去投靠後黨,即使是蕭欽言,他甘為後黨也是被逼無奈,因為他出身寒門,當初和歐陽旭一樣,也是和清流派的名門顧家聯姻,娶了顧家的嫡女。
但是,那些清流派的人都看不起他,無論他做出什麼成績,都被外人看做是顧家幫他的,就是顧家的那些子弟也看不起他這個上門女婿,所以,一氣之下,他直接和自己的妻子和離了,既然清流派的人都看不起他,那他就投靠弄臣,以阿諛奉承媚上來作為晉身之階。
那些清流派的人抨擊皇後,他就投靠皇後,再加上當今官家有意偏袒皇後,讓她後宮乾政,這才造成了後黨日益壯大,但是這天底下的士族絕大多數都是清流,後黨隻是異類,全靠蕭欽言和皇後硬撐著,要不是官家疼愛自己的皇後,有意地偏袒,後黨早就被清流派的人給滅了,畢竟全天下的士族都是清流啊,鐵打的世家大族,流水的皇帝,雖有些誇張,但也由此可見這些世家大族的政治資源。
言歸正傳,現在歐陽旭還不知道他的這個決定會給他帶來怎樣悲慘的結局。
看著公公,他打聽道:
“中貴人,我聽說最近有關讖言的案子鬨得挺大啊。”
聞言,公公臉色微變笑道:
“探花郎消息靈通啊。”
見對方臉色有些不愉,歐陽旭忙解釋道:
“因為我是錢塘人士,又是第一次陛見,所以就有點擔心官家會不會……”
歐陽旭話未說完,公公便擺了擺手笑道:
“探花郎不必多慮,官家再怎麼也不至於遷怒於你們,不過這一回,官家是真的氣得狠了,前日一整日都沒有用過禦膳,幸虧還有玉清宮的仙師再三勸以養生之道。”
“養生之道?”
聽說過官家推崇養生之道,歐陽旭立馬打聽道:
“中貴人,不知道官家喜歡哪些道藏啊?”
“探花郎很聰明嘛。”
看了歐陽旭一眼,公公自然知道他打的是什麼主意,微微一笑道:
“官家喜歡求仙問道,隻要是能延年益壽的道藏他都喜歡,玉清宮的老仙師說海外有三座仙山,分彆是蓬萊,方丈,瀛洲,山上有仙人居住,樓閣宮闕均為黃金白銀建造,還有靈丹妙藥,人食之可長生不老。”
聞言,歐陽旭問道:
“這世上真的有長生不老之藥嗎?”
“誰知道呢?”
看著歐陽旭,中貴人一邊撫摸把玩著他送的羊脂白玉,一邊輕聲笑道:
“官家說有,那自然是有,官家若是說沒有,那自然就是沒有了,這次讖言的案子鬨大了,東京城中還有貓妖出沒,說是妖孽出,國家大亂,官家大怒,恐怕這一回,朝廷有幾位大員得左遷了。”
“貓妖?”
歐陽旭微微愣了一下,他也聽說了貓妖出沒的事,有人看見貓妖出沒,胡亂害人性命,掏人心肝,鬨得城中人心惶惶,說是皇後乾政,妖孽出沒,這是不祥之兆。
歐陽旭是不相信有什麼貓妖的,即使是有,那也是人假扮的貓妖,借妖孽來蠱惑人心,從而達成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現實是,貓妖案就是和讖言的案子一起出現的,是有人想借妖孽之名來詆毀當今皇後,也難怪官家會大怒。
看著若有所思的歐陽旭,公公起身笑道:
“歐陽官人,我該回去了,你好好準備一下吧,明日未時進宮見陛下。”
“好,中貴人慢走。”
“嗯,探花郎,那咱們明日再見。”
“好,辛苦中貴人了,明日再見。”
送走宮中宣旨的天使,歐陽旭仔細地整理了一下衣冠便出門去了,他要去赴高慧的約,陪她一起去看燈會。歐陽旭心裡有些煩躁,他現在根本就沒有心情陪她去逛什麼燈會,他現在隻想好好地準備一下功課,看看道藏方麵的書籍,等明天進了宮裡陛見官家,也好投其所好,博一個好官身。
……
另外一邊,王府後院,袁旭東的臥房裡。
一番**過後,袁旭東摟著混身酥軟,俏臉嫣紅的趙盼兒和宋引章躺在床上。
看著依偎在自己懷裡,滿臉羞紅的姐妹倆,袁旭東微笑道:
“盼兒,引章,以後你們姐妹倆都是夫君的愛妻,要好好相處,不許爭風吃醋,知道嗎?”
“嗯~~”
“好~~”
各應了一聲,趙盼兒抬眸看向袁旭東,臉紅害羞道:
“袁郎,等明日我想出門去找一趟歐陽旭。”
“嗯?你還找他乾什麼?”
看著懷裡的趙盼兒,袁旭東手上微微使勁,略有些粗暴地吃醋道:
“你是不是還忘不了他?”
“嗯,疼~~”
嬌呼一聲,趙盼兒抬眸可憐兮兮地看著袁旭東,哀聲地道:
“如今,盼兒的身心都是袁郎的,袁郎,你還不信我嗎?”
“沒有,我就是吃醋了。”
“吃醋?”
“嗯,吃醋。”
看著趙盼兒,袁旭東笑道:
“我在乎你,才會吃醋,盼兒,你是我的,你的一切都是我的,知道嗎?”
“嗯~~”
輕輕嗯了一聲,抬眸看著袁旭東,趙盼兒嫣然笑道:
“袁郎,謝謝你,你對盼兒真好。”
說完,在袁旭東詫異的目光中,趙盼兒羞紅著臉,竟主動起身騎到了他的身上,她竟然……
“嗯~~”
趙盼兒一聲嬌吟,竟是如此的動聽,其中滋味,妙不可言。
不久,宋引章也有樣學樣,她起身看著袁旭東,臉紅嬌羞地小聲說道:
“袁郎,還請袁郎憐惜。”
“嗯~~”
天上月明星稀,皓月當空,不見嫦娥。在室內,袁旭東卻是看見了兩個美嫦娥,姐妹倆好似娥皇女英,讓袁旭東憐惜不已,撻伐不止。
“袁郎,袁郎~~”
“嗯嗯,嗯嗯~~”
……
許久後,房間裡重新安靜了下來,袁旭東摟著趙盼兒和宋引章姐妹倆躺在床上,聽趙盼兒柔聲地說道:
“我打算去找歐陽旭,一是把同心佩還給他,二是要回我的那幅《夜宴圖》。”
“好,明天我讓阿大他們陪你去找歐陽旭。”
袁旭東摟著趙盼兒笑道。
“嗯~~”
趙盼兒輕輕地嗯了一聲,又往袁旭東的懷裡縮了縮。這時,阿大在門外稟告道:
“主上,屬下有事稟告。”
“好,你等下。”
“是。”
安撫了一下尚且處於餘韻中的趙盼兒和宋引章,在她們姐妹倆的溫柔服侍下,袁旭東穿好了錦衣華服,接著在她們的臉蛋上各親了一下,又在她們酥胸前的肚兜兒上各摸了一把,這才哈哈大笑地走出了房間。
趙盼兒和宋引章留在了房間裡,彼此看了一眼對方,俱是俏臉嫣紅,美豔動人。
……
屋外,袁旭東看向單膝跪在自己麵前的阿大問道:
“阿大,你有什麼事要向我稟告?”
“主上,那位雙喜樓的花魁娘子遇到了一點麻煩,屬下想問問,應該如何處理?”
阿大恭敬地道。
“張好好嗎?”
袁旭東喃喃地自語了一聲,接著他看向阿大笑道:
“走,我們去雙喜樓看看,這位花魁娘子名動東京,我倒想看看,她是如何的顛倒眾生。”
“是。”
阿大恭敬領命,隨即帶著十幾名好手分明暗兩處護衛著袁旭東前往佇立於禦河上的雙喜樓。
……
另外一邊,雙喜樓,雙喜樓不同於一般的青樓勾欄,它要更高級,更風雅,當然了,價格也更貴。
哪怕是最普通的一杯茶,也要值一貫錢,若是想要坐在樓上的雅間裡喝茶聽曲,那更是動輒百貫起步,而且還要有一定的身份才行,若是尋常百姓,哪怕是有錢,他也訂不了樓上的雅間,那是留給貴人用的,而所謂的貴人,自然就是能和“官”字扯上關係的人。
雙喜樓佇立於禦河之上,客人要乘船前往,晚上的時候,也是雙喜樓最熱鬨的時候,整夜的燈火通明,鶯歌燕舞,堪稱是東京城裡一大銷金窟。
尤其是今天晚上,在得到官家禦賜的羽衣,乘禦馬巡遊禦街的殊榮後,張好好的人氣暴漲,已然是豔名遠播的東京城第一花魁,一眾達官貴人,文人騷客對她是趨之若鶩,大家都想成為她的裙下之臣,入幕之賓,既能得到美人的青睞,又能證明自己是東京城裡的第一風流人物,也正因為如此,張好好的麻煩來了,因為總有她拒絕不了的客人,那人叫她去雅間裡陪侍,她雖然不想去,可對方身份高貴,而她隻是東京教坊裡的一官伎,她能拒絕得了嗎?
……
雙喜樓,樓上,張好好的房間裡。看著自家小姐端坐在梳妝台前,對著銅鏡輕輕地抿口紅,丫鬟小雨哭得稀裡嘩啦的,傷心地道:
“小姐,你真的要去嗎?”
“我若是不去的話,他能罷休嗎?”
張好好輕輕歎息了一聲,她放下手中的胭脂片,伸手輕輕地撫摸著自己的臉,看著銅鏡裡的自己憐惜地道:
“今晚過後,我怕是就要成為那位大人籠中的金絲雀了。”
聽到自家小姐這麼說,丫鬟小雨瞬間哭得更傷心了,她傷心哭道:
“小姐,真的沒有彆的辦法了嗎?”
“沒有,這大概就是我的命了吧。”
看著哭得稀裡嘩啦的小雨,張好好竟笑了笑道:
“沒事,你彆哭了啊,不就是陪他上床嗎?他一個年老力衰的老頭子還能把我怎麼樣啊?”
“小姐,嗚嗚~~”
看著越哭越傷心的小雨,張好好也是一陣悲傷,她這般嬌媚豔麗的美人兒,難道真的要把自己最寶貴的貞潔獻給那個糟老頭子糟蹋嗎?
心中悲傷,張好好不由地看向了窗外,今晚誰能來救她呢?
就在這時,她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他,那個敢把今科進士扔進禦河裡待上一個時辰的護衛。
在他身邊,是一錦衣華服的翩翩公子,張好好眼睛一亮,好俊俏的公子啊。
“小姐?你在看什麼啊?”
丫鬟小雨有些奇怪地問道。
“小雨。”
看著自己的貼身丫鬟,張好好咬了咬銀牙,羞道:
“你看樓下那位公子,在他身邊的護衛就是白天的那個人,你去請他上來,就說,就說我,青睞於他,若是他不嫌棄的話,我,我願,願意服侍他。”
“啊?”
小雨吃了一驚,她忙看了一眼樓下,眼睛頓時一亮,好俊俏的公子啊,和那滿頭白發,臉生黑斑的老頭子相比,確實不如把清白身子交給這樣俊俏的公子,就是不知道他的家世背景如何,又是否畏懼那老者的權勢,而不敢接受自家小姐的獻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