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小白兔變小黑兔(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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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抒悅被周大軍凶狠的眼神嚇得不敢動彈。

上一世被他活活打死時,身上皮肉充血骨頭碎裂的劇痛感再次襲來,如驚恐的夢魘般扼住她的喉嚨,令她再次天旋地轉幾欲暈倒。

剛才一直看熱鬨打扮時髦的女記者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趕忙拿著錄音機上前,聲音嬌柔言辭卻十分犀利地同她講大道理,“這位同誌,我奉勸你一句,咱們女同誌應該自立自強,你不應該這樣哭哭啼啼守著男人過日子,應該闖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孟抒悅擦了擦眼淚,尷尬地點了點頭後便轉身一個不注意,打翻了桌麵上的暖水壺,水壺跌落在地,內裡發出一陣脆響,開水流了一地。

見這摻雜了迷幻鼠尾草和催情藥的開水全流完了,她才長籲一口氣。

其實她不過是裝成哭哭啼啼的,心底早就對宋時璟不抱有任何期望。

隻希望徹底鎖死蘇煙煙和宋時璟兩人,此生以後再不相見!

同身旁人高馬大的首長和女記者說了些感謝的話,又鞠了幾個躬後,孟抒悅便著急地轉身離去。

既然宋時璟和蘇煙煙已成一對被人唾棄苦命鴛鴦後,周大軍也被抓了,那她也可以安心地走了。

時間緊迫,她打算明天一大早就走。

走之前,她必須去木場將工資結清,處理好這邊留下來的雜事才能走。

沈靳蕭回頭看了眼身後姑娘瘸著腿離去的身影,複雜的目光落在她紅腫的腳踝上。

他冷著臉轉頭對著女記者沉聲道:“你說她乾嘛?你喜歡獨立,就自立門戶去,彆求著你爹幫你安排進報社!”

他說得一針見血,毫不留情麵。

林霜臉上掛著的笑頓時收斂,撇了撇嘴委屈不已,帶著跟拍的幾名攝像師轉身出了門。

周遭圍觀的鄉民們也漸漸散去,屋子瞬間不再擁擠。

沈靳蕭朝身邊的兩個警衛員使了個眼色,警衛員立馬秒懂將外頭人群驅散守在外頭。

而彼時僵坐在床上的宋時璟早已回過神來,蹲在地上翻來覆去地幫蘇煙煙準備傷口。

“砰!”

一個茶盞摔在地上,碎瓷片在宋時璟身旁炸裂,驚得他還放在蘇煙煙腰間的手趕緊收了回來。

“舅……舅舅,我……我不是故意的!”

宋時璟順勢跪在沈靳蕭麵前,額頭冷汗直流。

“不是故意?你們兩人一個結了婚,一個有未婚妻,做出這種事,不管什麼原因,都是丟宋家的人,知道嗎?”

“你們倆的事我不會阻止報紙刊登,該受什麼懲罰就受什麼懲罰!”

沈靳蕭即便沒拉下口罩,地上的兩人也能看清他臉上的憤怒。

帶著慍怒的低沉聲音帶著不容抗拒的命令。

剛剛一直趴著不能動彈的蘇煙煙接好骨也跪在地上泣不成聲。

現在的她腸子都悔青了。

不知事情怎麼發展的,竟會變成這樣。

明明她是想哄騙周大軍去把孟抒悅給辦了,然後再讓宋時璟看到從而嫌棄這個未婚妻。

最後再一石二鳥去公安那裡舉報周大軍強迫婦女,她和宋時璟便能雙宿雙棲。

沒想到她卻反被孟抒悅這村姑給算計了。

蘇煙煙試圖抓住沈靳蕭的褲腿,但想起他不喜彆人觸碰他,便慌亂收回手,繼續哭得梨花帶雨,“我和時璟肯定是被那黑煤球女人給算計了,剛剛我和時璟莫名奇妙眼前就一陣眩暈,迷迷糊糊間熱得不行才抱在一起的,肯定是那女人給我們下藥了!”

“你說啊,璟哥哥,肯定是她對我們下藥了,對吧?

宋時璟跪在一旁悶不吭聲,腦中想的都是剛剛周大軍說蘇煙煙要將孟抒悅送他的話。

沈靳蕭冷冽的目光在兩人身上逡巡,最後落在地上灑了一地開水的暖水壺上,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

不一會兒,沈靳蕭從屋裡出來時,手裡多了個裝水的小瓶子,揣著放進布包裡。

守在屋外的警衛員上前,忐忑道:“首長,宋醫生這事真要讓報紙刊登並上報給他們醫院嗎?”

“不然呢?你讓我徇私嗎?”

“可是你帶記者來這不就是受宋公使之托,來表彰他的,要這樣,宋大少可就回不去了啊!”

警衛員滿是不解,畢竟宋醫生不是部隊裡的人,這男女之間的事也沒犯原則上的問題,一旦刊登到報紙上,叫他這外甥以後怎麼做人?

“你心疼他,誰心疼被他傷害的無辜女同誌?”

一句話,堵住了警衛員勸說的所有話。

還跪在裡頭的宋時璟和蘇煙煙兩人霎時間麵色慘白,渾身力氣仿佛被抽走般癱坐在地。

孟抒悅回到木場時已近中午,她如往常那般用竹刷刷乾淨大鐵鍋上的鏽漬,將水用葫蘆瓢舀乾淨後,便蹲在灶台前生起火來。

風箱拉動,火舌在鐵鍋下慢慢燃起,竄起陣陣的濃煙熏得人直睜不開眼來。

頭頂簡易搭建的草棚縫隙裡,星星點點的陽光透了下來,落在女人黑黢黢的臉上。

豆大的汗珠從她臉頰上滾落,她匆忙用胳膊擦了擦,便起身開始收拾食材。

一陣油下鍋的“滋拉”聲響起,伴隨著大白菜下鍋時鐵鏟翻炒的聲音,陣陣香味從草棚下傳出,漸漸在木場裡彌散開來。

沈靳蕭在村長的帶路指引下,一進木場就見到了這番風景。

升騰的煙霧嫋嫋中,女人碎花襯衣的領口微敞,一根長長的麻花辮垂在身前,隨著她鏟子翻炒的動作一晃一晃的。

村長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看著身旁的大人物盯著人家姑娘直看,笑嗬嗬解釋道:“沈團長,你彆看這木場破舊,這姑娘做的菜可比我家娘們還好吃,你看這場裡的男同誌這一年多來都吃胖了好幾斤。”

“你們讓人家一個小姑娘煮這麼多人飯,她應付得過來嗎?”

“還有你們為啥不蓋個泥瓦房,你看把人家姑娘給曬的!”

村長目光一怔,扭頭看著這個一路上沒說過半句話的冷麵團長,不知為何提起這小姑娘居然話多了起來。

“您說的對,改明兒個我就喊幾個同誌蓋間泥瓦房,你不知這姑娘剛來我們這時,也是白嫩嫩一個女娃,在這風吹日曬曬成這樣,都被他那個未婚夫給嫌棄……”

沈靳蕭聽著村長的話,頓時想起初見這丫頭時的場景。

彼時的她不過十歲大,臉也是跟現在一般黑,提著隻白白的兔子跟在父母後麵,一進宋家院子就東瞅瞅西看看,活脫脫一個小劉嬤嬤進大觀園的傻乎乎可愛模樣。

直到十年後,他再次從二樓向下看認出她時,竟驚得半天回不過神來。

二十歲的她長得亭亭玉立,皮膚白裡透紅,身後的麻花辮晃來晃去時,竟讓他想起了當年她提在手中的小兔子。

沒想到,才幾年時間,她又重新曬黑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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