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錦剛從盛家出來,就收到了霜姐的消息。
她的辭職報告已經審核通過,等到把手裡的工作都交接就可以走了。
溫錦看著街上來往的車輛,和霜姐道了謝。
而後在退出到主頁麵的時候,她有瞬間的怔愣。
盛煬一直都是她的微信置頂。
被風吹得有些麻木的手指,點開盛煬的對話框。
聊天還停留在半個月之前。
溫錦和他分享自己接到了第一個可以單獨完成的單子。
盛煬沒有回。
確切地說,盛煬幾乎不怎麼回她的消息。
隻偶爾他心情好的時候,才會施舍一般地回一兩個字。
溫錦曾經以為,盛煬隻是事情太多,所以不怎麼看手機。
可是現在才逐漸反應過來,盛煬隻是連敷衍她都覺得麻煩。
可是明明,當初是盛煬主動的。
她抱著自己的腿,在公交站牌旁邊蹲下。
從昨天就開始浸潤在骨頭裡的疼痛,終於在現在找準了時機,一口氣都冒了出來。
那些被強行壓下去的情感,趁著她走神的空檔,全部朝著她的心臟洶湧而來。
怎麼會不難過呢——
隻是不敢表現出來而已。
溫錦閉上眼,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
和盛煬在一起的三年,她不敢說。
如今她傷心麻木,依舊不敢說。
怎麼就這麼可憐。
她不是聽不出盛爺爺的意思。
即使他嘴裡說著希望溫錦留下,可實際上卻也還是更覺得溫錦是個麻煩。
他似乎在擔心溫錦會攪亂盛煬和文幼的婚事。
溫錦抿緊唇角,終於緩緩抬起眼睛。
手機就是這時候響起,是小姨打來的。
溫錦動作遲緩地接通電話,原本低沉的情緒在聽到小姨說的話以後,清醒了過來。
小姨說:“小錦,你爸爸出獄的時間提前了,估計還有半個月,我已經和他說了,讓他到時候直接來羊城。”
溫錦頓了頓,下意識說道:“我可以等著他一起去羊城。”
小姨不太讚同,“小錦,咱家現在不缺這點車費錢,大不了到時候我們一起再去京市接他。”
溫錦遲鈍地察覺出小姨的態度似乎不太對勁,她眉心輕輕往下一沉,“小姨,你……”
小姨歎氣:“盛煬要結婚了,你再留在盛家說不過去,畢竟你們也不是真的兄妹。”
小姨話音落下,隻剩下長長的沉默。
溫錦看著街道的方向眨了眨眼:“小姨,誰和你說了什麼嗎?”
“盛老爺子身邊的管家給我打了電話。”
也說了一些暗示的話。
她不想讓溫錦難過,就沒有多說。
可是溫錦卻已經明白過來,隻怕盛爺爺已經隱隱知道了她和盛煬的事。
瞬間,溫錦臉上的血色褪去。
溫錦是坐公交車回家的。
繞城一圈的公交,足夠讓她想清楚很多事。
她從小就跟著父母待在京市,後來也一直待在盛家。
可是這裡,卻始終不是她的家。
熠熠生輝的京市,沒有一個可以讓她落腳的地方。
公交車在小區門口停下時,溫錦有瞬間恍惚。
這裡是一處高檔小區,每個月的租金就能把她所有的工資和副業掙的錢扣除掉一大半。
但最開始,溫錦租的房子並不是這裡,而是一個普通居民樓。
盛煬去過一次,嫌棄得不行,甚至連門都沒進就直接離開。
溫錦隻能花費掉自己大半的積蓄租了這樣一套高檔房屋。
可即使這樣一套高檔公寓,也入不了盛煬的眼,他會來,但是鮮少過夜。
溫錦渾渾噩噩地看著手機,她剛剛在公交車上就已經訂好了機票,剩下的那點餘額少得可憐。
一出電梯,就發現自己家的房門打開,透出一絲光亮,還有嘈雜的遊戲聲。
溫錦腳步一頓,盛煬來了。
她遲疑著推開門,果然看到盛煬坐在沙發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屏幕,修長的手指握著遊戲手柄。
他身上的外套被隨便地扔在一邊,襯衫扣子幾乎大打開,鎖骨、胸肌、腹肌若隱若現。
整個人都帶著一股骨子裡透出來的懶散浪蕩。
整個房子的布置都是按照盛煬的喜好來的。
不管是大屏還是真皮沙發,甚至就連吊燈窗簾和那些小擺件。
都是盛煬喜歡的。
有時候溫錦也會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保姆,每天都在打掃著一個並不屬於自己的家,等著盛煬的到來。
不過她可能比保姆還更慘一點,保姆好歹還有工資,她卻都是倒貼。
收拾好自己的情緒,溫錦才問盛煬:“你怎麼來了?”
盛煬沒回答,仍舊在打遊戲。
溫錦抿抿唇,提醒他,“你來這裡文幼知道嗎,你和她已經訂婚了。”
話音落下,屏幕突然一暗,盛煬操縱著的角色倒在地上。
他將手柄隨便一扔,才轉眸看向溫錦,眉宇之間還帶著輸了遊戲的不悅。
他聲線也是又冷又硬:“你還在生氣?”
溫錦呼吸微窒,她睫毛垂落,“沒有。”
她的處境和被盛家照顧的這麼多年,都讓她沒資格生氣。
可盛煬卻沒聽到似的,他徑直起身,直接走到溫錦麵前。
微涼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強迫溫錦和他對視。
盛煬的皮相極好,就連那雙眼睛也是,帶著笑意的時候總是水光瀲灩能溫柔到讓人自願沉溺。
可現在,卻隻是冷冷淡淡,仿佛要將溫錦看穿一般。
倔強地將掌心緊緊攥著,她挺直脊背,沒有躲閃地和盛煬對視。
她以前總覺得自己了解盛煬,可現在卻恍然察覺,她從沒真正地看清盛煬。
盛煬眉心稍蹙,捏著溫錦下巴的手無意識收緊。
他沉聲道:“你在盛家這麼多年,應該很清楚圈子裡百分之八十都會選擇聯姻。”
“溫錦,你沒生氣的理由,你又不是什麼千金大小姐,能給盛家帶來足夠的利益。”
他說完,拇指在溫錦的臉上撫摸了下,帶著安撫的意味。
這已經是在表示他的示好。
溫錦往後退開半步,躲過盛煬的手。
她眼眸乾淨明亮,在燈光下像是破碎的玻璃。
她問:“你過來就是和我說這些嗎,我已經知道了,你可以離開了。”
語氣很平靜,聽不出絲毫的情緒波動,是溫錦向來的慢吞吞語速。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盛煬聽著,心裡卻有些不舒服。
他眯了眯眼,“溫錦,文幼和你不一樣,隻要你安分守己,她不會介意。”
安分守己。
多可笑的一個詞。
溫錦忍不住反問道,“那我是不是還應該感謝文幼,謝謝她願意讓我安分守己地做你的小三?”
就這句話,她的音量提高了,聲線也在發顫。
可是盛煬沒聽出來。
他隻是冷嗤一聲,諷刺道:“難道你還癡心妄想做盛太太?”
恰好他手機響起,溫錦看過去,是文幼打過來的。
盛煬沒接,隻是握緊了手機。
垂目看向溫錦,因為逆光,擋住了他臉上的表情,顯得格外冷漠。
“我過來是跟你說,之前你送我的那些東西,反正也沒什麼用,我讓阿姨清理了,免得文幼看見不高興。”
他頓了頓:“你如果還想要,我讓人給你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