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氣惱馮勝的肆意妄為,不過朱元璋還是欣慰馬尋的長進。
“舅舅。”朱標來了,親熱的作揖,“本來還想著舅舅下回入宮是不是得到正旦,哪知道舅舅來的這麼快。”
馬秀英看著馬尋,打趣說道,“連你外甥都看出來你不愛進宮,有你這麼當弟弟、當舅舅的嗎?”
朱元璋將密信遞給朱標,“這就是你以後要管的驕兵悍將,要不是你舅舅謹慎讓沐英幾個留在軍中,說不定他馮宗異就帶著十幾萬大軍回關中了!”
朱標也不說話,仔細看完信之後說道,“這人好大的膽!父皇,明年封侯,他隻能為侯!”
朱元璋搖頭說道,“還是要封國公,他大哥的那些功勞還是得記著。”
朱標就納悶了,“我整天帶著馮誠、花煒,既然有功,為何不直接給馮誠?”
馮誠的父親就是朱元璋初代軍師馮國用,花煒則是淮西二十四將之一花雲的兒子。
“少個爵位,再者就是他們太小。”朱元璋就說道,“等你當家了,就該知道爵位不能輕賜。”
馬秀英看向朱標說道,“明天陪你舅舅去李相國那裡,知道該做些什麼吧?”
朱標笑著說道,“知道,勸一勸相國不要和舅舅太親近,他不喜歡那些人情。舅舅此前一再不赴宴,實際上是爹不準。”
朱元璋立刻瞪向朱標,隨即也笑了,“他說不準還真的記恨你舅舅了。”
李善長是什麼樣的人,朱元璋他們太了解了。現在不會對馬尋做些小動作,無非就是他地位特殊。
朱標隨即說道,“舅舅是聖手,既然相國病了,就得請舅舅出手了。”
朱元璋和馬秀英笑著點頭,看向朱標的眼神都是藏不住的欣賞、欣慰,他們悉心培養的太子想事情周全。
但是馬尋慌啊,我這醫術拿出去,簡直就是在開玩笑。
馬秀英看向馬尋,搶先說道,“太醫院的一些人我們信不過,李相國勞苦功高,如今一心告老,你姐夫不得不考慮這些事情。”
馬尋就詫異了,“李相國想要告老?”
朱元璋笑眯眯的說道,“到了他這歲數,也可以告老還鄉頤養天年。要不然就是覺得俺重用楊憲、汪廣洋,他心裡不高興了。”
馬尋心裡大致也明白了,不過還是謹慎說道,“真的要是看出來了點什麼,我醫不好不能怪我。”
朱元璋笑了起來,“不用你醫,你隻是去看就好。”
這又是一個大坑啊,李善長這人還真的是繞不開。
畢竟這也是淮西人,和湯和等人的關係非常好,甚至不少人都不會將他單純的看做文官。
進宮容易出宮難在馬尋這裡是得到了體現,聊完天就回到了在宮裡的小院住下。
第二天下午,朱標這才過來,“舅舅,咱們去見見李相國。”
馬尋關心問道,“徐大將軍去關中了嗎?”
“早上就動身了,信使也帶著旨意趕赴關隴。”朱標也有些無奈的說道,“但願不會有大變故,王保保那人不可小覷。”
馬尋隻能說道,“沐英、湯和他們沒有聽從調令,應該不至於亂了戰事。”
朱標笑著說道,“舅舅也幫了大忙,這一趟看著是三哥他們幾個不遵將令。隻是他們到底有旨意在手,軍中哪些人恃功而驕、囂張跋扈,倒是能看出來。”
馮勝這樣的軍頭肯定是要被打壓,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了。
馬尋也認可這些事情,“不隻是這樣擅自調動兵馬的,我更擔心一些達官顯貴富貴後暴擾一鄉、飛揚跋扈。”
朱標點頭,不過看似還是比較樂觀,“舅舅也無需多想,驕兵悍將多約束就好,我大明的功臣也並非都是跋扈的人。”
兩人一路聊著,直到到了李善長的府邸前。
“臣李善長,恭迎太子殿下。”
“相國,用不著如此。”朱標笑著說道,“聽聞相國有恙,父皇和母後特意令國舅前來問診。”
李善長一下子被堵的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他邀請馬尋可不是為了看病。
馬尋也作揖說道,“馬尋見過李相國。”
李善長笑著回禮,隨即對朱標說道,“臣也是老毛病了,不敢勞煩國舅。”
這個事情還真的有點意思。
李善長也幫忙介紹了人,他的弟弟太仆寺丞李存義,他的大兒子李琪。
到了正堂,朱標當仁不讓的坐在主位,李善長陪坐。
李善長有些感慨的說道,“聽聞國舅回京,本是想要多去拜會。哪知道國舅遠征方歸,到現在才有緣相見。”
馬尋就告罪說道,“李相國還請擔待,我本是鄉野小民,不識禮數、不知朝堂,做事自然謹慎一些。”
頭發花白的李善長像個寬厚、和善的長者,“國舅這麼說就見外了,當年陛下南略定遠,我便去投。在滁州城內郭氏父子百般拉攏,我隻忠於陛下。”
誰還沒點資曆呢,誰還沒點能力呢!
能夠成為如今的百官之首,李善長自從投到朱元璋的麾下就一直都是文官之首的地位。
朱標就笑著說道,“相國,在我舅舅麵前不要提郭家父子。”
李善長連忙告罪說道,“太子說的是,是臣老了,愚鈍了。”
看著李善長的氣色,馬尋覺得這可不像是有病,他也覺得李善長這麼鬨起來的話,可能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朱標就開口說道,“舅舅,還請為相國把脈。相國勞苦功高、國之柱石,舅舅務必仔細一些。”
李善長露出和善的笑容伸出手,馬尋一臉平靜的將手指搭在李善長的脈搏上。
以馬尋那淺顯的醫術,以及突擊的一些把脈技巧等,他覺得這個李善長該不會是真的在裝病吧?
臉上有些憂慮,馬尋開口了,“相國必然是思慮太多,以至於心律不齊。”
李善長都愣了一下,“國舅,何謂心律不齊?”
馬尋張口就來,“也沒大事,就是心跳的快了或者慢了。安心靜養一段時間,自然就能好了。”
李善長憂心忡忡的說道,“如今北方尚未平定,無數糧草輜重尚且要運上去。朝堂之上,《律令》等還未編纂完,實在是難安啊!”
《律令》,也就是以後的《大明律》,現在還在緊張的編纂之中。
李善長繼續說道,“蒙陛下信任,令我參讚六部官製、封立諸王、爵賞功臣、編修《元史》,我實在是戰戰兢兢,唯恐辜負皇恩。”
這麼說來,大明還真的離不開你這個李相國了。
朱標就連忙撫慰李善長,這可是大明的肱股之臣,是架海紫金梁。
在李善長的府邸坐了一個多時辰,朱標和馬尋就離開了。
看到馬尋後,朱元璋直接問道,“李相國是真的病了?”
“小病,休養一下就好。”馬尋謹慎的說道,“真的要是有什麼大事,他咬咬牙也能堅持。”
馬秀英一下子反應過來了,“那就是沒病了?”
朱元璋都氣笑了,“你和李相國也是一樣的矯情人!他在俺這叫苦、喊著要告老,手裡忙著提拔他的門生故舊,忙著在中書省排除異己,這是要告老?”
馬尋也不說話了,因為曆史上的李善長之死看似有些冤枉,可是也是必然。
一次次的告老,可是又舍不得離開朝堂,從不到六十就說自己病重,病到了七十七還活蹦亂跳、乾涉朝政,皇帝都要給熬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