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牢房，陰暗潮濕，空氣中充斥著刺鼻的黴味。
綠蕪手腳被鐵鏈子束縛住，整個人被綁在十字架上。
她的衣服上布滿血汙，多處皮肉裂開，為了防止她畏罪自殺，嘴上被塞了布團子。
就一日的時間，昨夜還能蹦能跳的美人，居然被折騰成這樣？
赤媚：【看到了吧，這就是崔行則的真實麵目，他真是一點都不懂憐香惜玉。】
雲憶白了她一眼，對刺客還要憐香惜玉呀？
不過這女刺客嘴巴是真硬，都這樣嚴刑逼供了，還是一口都沒招。
綠蕪見到她來，神情激動，身上的鐵鏈發出沉悶的聲響。
雲憶一愣，這是有話要說？
她拿開她嘴裡的布團子，“你想跟本宮說什麼？”
綠蕪喉嚨發乾，聲音低啞，“長公主想不想洗刷冤屈？”
雲憶並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倒了一杯水，遞到她的嘴邊。
赤媚滿是不讚同：【婦人之仁，你居然給陷害你的刺客喂水！】
雲憶再次白了她一眼，剛剛是誰說崔行則不懂得憐香惜玉的？
赤媚：……
綠蕪喝得很急，一下子連灌了三碗下去。
雲憶把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輕聲道：“你做了這麼多，究竟意欲何為？”
她的眼眸中多了一絲探究，“是要挑起皇族之間的內鬥？”
“可是如果單純是為了挑起內訌，你當場指認本宮，並非明智之舉。”
“你如果真的要指認本宮，就應該經過重重嚴刑拷打之後，再指認本宮，這樣可信度其實會更高。”
綠蕪臉色蒼白，喉間溢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那長公主不妨猜一猜？”
雲憶挑眉笑了笑，“本宮不喜歡猜來猜去的。”
眼前的女子雖是階下囚，但是神情從容不迫，仿佛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刺殺之後，她打算當場自儘，說明心願已了。
那如果她知道自己並未成功呢？
雲憶眼眸微閃，“陛下還活著，你刺殺的計劃落空了。”
一聽到這話，綠蕪的眼睛張大，身子劇烈地抖動了起來，鐵鏈發出清脆的聲響。
“這不可能，不可能……那是劇毒。”她的眼神中滿是不可置信。
果然隻有雲子棋才能挑起她的情緒。
匕首上確實是下了劇毒，昨夜太醫也是束手無策。
然而，就在一籌莫展之際，崔行則獻出了九轉還魂丹。
那顆九轉還魂丹是崔行則的師父送給他的生辰禮物，極其珍貴，可解百毒。
雲子棋服下後，這才脫離生命危險。
“如若是假的，你覺得本宮今日會有空在這裡審你嗎？”
雲憶抬手，手指順著她的臉頰往下，“好一張明媚動人的臉蛋，你說說你為何要自尋死路呢？”
綠蕪眼眸猩紅，神情淒然，猶如一直困獸。
雲憶心下一軟，“你隻要招出幕後之人，本宮可以設法留你一命。”
赤媚：【你腦子有坑嗎？刺殺天子那是要誅九族的，你這麼輕飄飄就要放過她？那我皇家威儀何在？】
綠蕪的表情空茫茫，垂著眼眸不知道在想什麼。
良久之後，她抬眸，目光直勾勾地盯著雲憶，“長公主不想取而代之嗎？為何要屈之於人下？”
“論能力論謀略論胸襟，長公主比雲子棋有過之而無不及。”
赤媚：【這話說得到是中肯！】
中肯個屁！
這女刺客是要慫恿她造反呢。
雲憶的臉色驟然冷了下來，“本宮看你年紀小，本想饒你一命，沒想到是你自己要找死呀。”
她的周身散發著久居上位者的威嚴。
綠蕪咬唇玩味一笑，一臉無辜道：“我有說錯嗎？雲子棋他不過就是運氣好，會投胎。”
“天梯閣的考核，他考了那麼多次，一次都沒過，但是長公主您過了呀。”
“長公主你樣樣比雲子棋強，為何不能自立為王呢？”
“殿下，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呀。”
她的語氣帶著幾分誘導。
赤媚：【被她這麼一說，我怎麼感覺自己野心勃勃了起來。】
雲憶頓時無語地氣笑了，還自立為王？
這刺客可真是會挑撥呀！
她雲憶自幼就沒什麼野心，隻想做個遊山玩水的閒人。
回到十年後，朝政之事煩得她焦頭爛額。
要不是放不下心中那點責任心，她早就撂挑子不乾了！
“你一再挑撥，那麼你最終的目的是什麼？”
她目光打量著眼前這女刺客，聲音中透露著一股寒意。
“挑起內亂？讓我們互相猜忌？互相殘殺？”
綠蕪聞言，思緒有些飄遠，答非所問：“殿下可知，我第一次見到殿下的時候是什麼感覺？”
她想起了五年前那個上元節，那是她和妹妹第一次踏入京都城。
京都城跟想象中的一樣，富麗繁華，熱鬨非凡。
那日登高樓上的一抹倩影，始終刻入她的腦中。
哪怕是到現在，她還是記憶猶新。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雲憶，雖然看不清其麵容，但是遠遠地，她都能感受到是何等的意氣風發。
“本宮定讓大晟再無流民，讓每個人都有活乾、有飯吃。”這句話至今還刻在她的腦子裡。
她定定地望著眼前的女子，與記憶中那抹倩影重疊了起來。
雲憶眉頭微蹙，眼神詢問飄在上頭的赤媚。
赤媚沉思良久，【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訴你，我之前從未見過這女刺客。】
綠蕪輕抿了下唇，嘴角微微勾起，“那是我第一次對以後有了盼頭。”
“可是……”她好似想到了什麼，臉色陡然沉了下來，“可是事實證明，你那日在登高樓說的話，根本就是假的。”
她的神情突然激動了起來，“我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笨蛋，為何會信了你的話？”
“說什麼讓我們女子也能有一門養活自己的手藝？你創立的繡坊就是一個無間地獄。”
她的身體微微顫抖，鐵鏈再次發出沉悶的響聲。
“如果不是信了你的鬼話，我妹妹也就不會死。”
“我們不過就是你們這些權貴爭權奪利的工具罷了，你們都該死。”
“大晟早日毀滅吧，帶著你們這些肮臟的人一起毀滅吧。”
“哈哈哈哈哈哈……”
牢房內，此起彼伏的詭異笑聲環繞於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