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莉唐這邊自有一套和神秘學家打交道的暗語手勢,這玩意兒類似劉永祿理解的切口。
聊了半小時米莉唐發現一個事實,這個拍賣會上的神秘學者多的超乎尋常!
以往類似的拍賣會能碰上五六個就算不錯了,一是神秘學者本身數量就很少且性格孤僻,再者拍賣會賣的東西也不都和神祇有關,很多古董,珠寶也摻在裡麵。
可剛才這半小時內,她接觸的人裡一半都是神秘學者,其中有一個她嚴重懷疑是機械神教的人,對方雖然換了衣服她還是能聞到一股淡淡的機油味兒。
這其中肯定有和薩賓斯森林有關的人在,米莉唐突然發現自己忽略了一個問題,那就是這次的彌撒為什麼要請這麼多人觀禮?
觀禮這事兒不罕見,哪個神秘學者都有幾個朋友,彌撒過程中萬一遇到點突發事件,多一個人幫忙也多一手準備。
但這次的邀請麵兒太廣了,神秘學者平時一般自己的時間都不夠用,來這肯定是為了得到某種好處。
可好處是什麼呢?禁忌知識?就算他們窺探到了也會陷入混亂和瘋狂啊……
正當米莉唐胡思亂想時,粉兔子走了過來,原來是她拍賣的那件混血黑牛角被人看上了,邀請她去7號房間詳談。
這是好事兒,剛才米莉唐問了一圈也沒找到墓穴蟲,這次既然有人要自己的東西,那便可以咬死墓穴蟲的要價,把難題拋給彆人。
米莉唐掃視了一眼會場,最後在放食物酒水的吧台前找到了劉永祿,此時他也正和彆人聊天呢。
朝著那個方向點了點頭,米莉唐感覺自己鼻血又有呼之欲出的趨勢,這聖人血什麼情況?變厲害了?怎麼隔著口袋都能讓自己有反應。
米莉唐現在心思全在墓穴蟲身上了,沒多想跟著粉兔子就進了7號包廂。
“你朋友嗎?有……有點意思……”
站在劉永祿旁邊聊天的驢頭開口了,他饒有興趣的看了眼米莉唐,又看了看旁邊的劉永祿。
半小時前,倆人分頭行動後,劉永祿也想辦法找人搭咯(輕聲搭話)……
他沒有米莉唐那路經驗手段,隻能端著杯喝的在會場裡窮轉悠,每件拍品剛被拿出來時他必擠到前麵。
看有人出價,或者是想買,就在湊到那人耳邊小聲嘀咕:
“哎呀,行啊,介瓶子衝那釉麵就錯不了,胎質也老,上周我剛買了一個比這還貴呢。”
“介書誰買啊,黑不溜秋的,書麵子都開線了,不值,不值,不值。”
“介不算玩意兒!介木伊乃剛到我小腿肚子,我們家擺著一個兩米五的,比這強。”
會場裡,就看一個老虎腦袋,東嘀咕一句,西叨叨一聲,其他“動物”都拿他當神經病啊,躲得遠遠的。
但還真就那種天生喜歡聊天的,恰在此時劉永祿看見一驢。
這驢大高個兒,得有一米九快兩米的身高,穿著一身純黑的西裝,戴著皮手套,手裡還攥著一本精裝小黑書,劉永祿從這人手腕的膚色能看出,是個黑人。
謔,黑人兄弟,估計能好說話,劉永祿就又從湊上去了,往旁邊一站開始念叨。
“介鍋一般啊,上禮拜我剛cei(打碎)了一個,比這個兒大,上麵還畫著倆小怪孩兒,張牙舞爪的,這個太素了一看就不行。”
“哦?有趣,這位先生,您平時也用煉金釜調煉魔藥嗎?”
驢歪著頭看了眼劉永祿,往他身邊還又挪了一步。
“我們那,裡麵除了放藥,還放人,放完了以後大家夥圍一圈唱歌,鍋裡再一頓攪合,嘿,那場麵真的啊,沒治了。”
“有趣,聽起來像是某種不得了的彌撒儀式,就是不知道最後效果怎樣?”
“效果那是相當不錯啊,我領著唱的,當場就死了十來個,眼珠子都崩飛了。”
驢微微頷首,非常欣賞地用手拍了拍劉永祿的肩膀。
“有趣,您今天來買東西的?”
“隨便看看,我也是陪人來的,我那哥們惦著買點子墓穴蟲,你知道介嗬(he輕聲這地方)誰有嗎?”
劉永祿一看有門嘿,這個大個子人不錯,挺愛聊天,他又帶著人家走到酒台前倒了一杯果汁遞過去,驢拿在手裡晃了晃沒喝。
“墓穴蟲?有趣,這材料在摩西薩德可不常見,你們買這個有什麼用?”
“那咱不知道,以前我倒有兩口袋,但他問晚了,早告兩天我就給他留點了。”
“有趣……”
“大哥你除了會說有趣還會說彆的嗎,語言太匱乏了,換個詞兒吧。”
“哦?那我該換什麼呢?”
“來,我教你,下次你再碰上哏兒的事兒,你就說,有……有點意思……”
劉永祿賤不呲咧就把相聲裡的口頭語兒教人家了,可惜戴著麵具,要不然他這神態還能加點分。
“有……有點意思……”
驢站在那反複練習,一邊練還一邊低著頭琢磨,似乎是在深刻體會一種全新的情緒表達方式。
“對嘍,那大哥,你來這是乾嘛的?賣東西?你有墓穴蟲沒有?”
“你找我買東西?”驢指了指自己。
“你有……有點意思。我有啊,但我不能賣給你。”
“嘛意思?你惦著直接送我!?”
劉永祿鉚足了勁一拍驢的後背,“啪!”一巴掌好懸沒給驢拍桌子後麵去。
“你真有……有點意思……”
那驢站穩後把右手手套摘下來了,朝著劉永祿一握手,劉永祿一看好家夥,真是黑人,這哥們不光是手黑,連指甲蓋兒都黑的。
“嘛時候去你們家拿切?”
劉永祿一握手,就感覺這人手特彆涼,慢慢地這股涼意甚至傳遞到了自己身上,透過自己又傳遞到了整個拍賣大廳。
冷啊,真冷啊,冷的劉永祿感覺四周都開始褪色了。
五顏六色的大廳慢慢變成了一種近乎於枯葉的暗黃色,大廳裡的人的動作也都變慢了,彷佛也被冷氣所影響。
驢呢……歪著腦袋饒有興趣地盯著劉永祿,他慢慢體會著什麼,每次見到有趣的事物他都忍不住想搞點小把戲、惡作劇,他想起了自己在其他無數星球上做過的那些豐功偉績,這次又會發生什麼呢。
先從記憶開始入手,語言是通往混沌無序的階梯。
他隨意從劉永祿的腦子裡挑出一句話準備在裡麵刪刪改改,加點作料,他最中意這種手段了,等他醒來後,朋友變仇敵,親人變惡人,愛人變親人,他頂喜歡看到生物改變記憶後的奇怪表情。
不過這也是門手藝活兒,你要改得改的像,要是粗暴地抹除或者增加,都可能讓眼前這人直接瘋了。
“打南邊來了個喇嘛,手裡提拉著五斤鰨目。打北邊來了個啞巴,腰裡彆著個喇叭…
嘶……驢站那琢磨了半天也沒想到在裡麵加什麼合適,不管是顛倒順序,加上幾個字兒少幾個字兒都不成。
算了,沒事,這句改不了扒拉開,再換旁邊那段。
“玲瓏塔來塔玲瓏,玲瓏寶塔第一層。一張桌子四條腿,一個和尚一本經,一個鐃鈸一口磬……”
這……也不太好調整,驢改了幾次,但自己念了一下,發現不像話啊,又改回來了,再換一個。
“板凳寬,扁擔長。扁擔沒有板凳寬,板凳沒有扁擔長。扁擔在綁在板凳上……”
這人腦子裡裝的都是什麼啊,驢連續換了十幾次,但愣沒找到合適自己做手腳的地方。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真辦不到。
他這一走神的功夫,劉永祿緩過來點了。
“大哥,回去沏點枸杞水喝吧,身子骨兒夠虛的了,好麼,你介手趕上臘月裡我內腳巴丫兒了。”
“大哥,你說句話啊,嘛時候到你們家拿切。”
驢此時才戴上手套,吸了吸鼻子。
“你確實有……有點意思……你要的這墓穴蟲,我不能給你,因為你想要。你想要的東西我就不能給你。”
“謔,還嗦上繞口令了。”
“但是我可以給你個彆的,前提是你得拿東西跟我換。”
劉永祿這時候歪著腦袋看著驢,心說,這人該送吳家窯了誒,神經病醫院跑出來的吧。
要是在來拍賣行前遇到這主兒,估計他就把聖人血當放大鏡送出去了。
但此時他也知道兜裡這是好東西,繃住了就不說話,看著驢。
恰在此時,拍賣會上新的拍品又來了,倆人僵持在這了都感覺挺沒勁,扭頭就往台上看。
就見戴著羔羊麵具的拍賣師從小推車上拿下來一個古銅色的小畫框。
“下麵一件藏品,不知名的神祇畫像一幅,據說寄拍者敘述,由該神祇的地上布道人親手繪製。”
“噗!”
劉永祿這口橘子汁噴了驢一臉。
因為拍賣師手裡放的,正是他畫的那個葫蘆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