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李氏被楚瑤戳中心事,又被那咄咄逼人的話堵的心肝疼。
她今日方知她這孫媳如此強勢。
看著眼神堅毅的楚瑤,她不免添了幾分心虛。
“瑤兒,你胡說什麼呢?
她一個孤女,哪來的不可告人的身世?
我……我就是喜歡這孩子罷了。”
“老夫人,還是那句話,我是不會讓她記在我名下的!
您要是真喜歡她,就記在您名下好了。
或者,大哥他名下也沒孩子……”
“我一把年紀了,你這不是笑話我嗎?你大哥喪妻,鰥夫一個,哪裡合適?”
“哪裡不合適?大哥喪妻,正好記在先夫人名下。
嗯……我瞧著堂姐也喜歡這孩子。
或者,記在堂姐名下,正好給堂姐做個伴。”
“不!不能,不能記在我名下!”
楚瑤轉頭瞥了一眼慌張開口的程錦汐,唇角勾出一絲冷笑。
“老夫人,若無他事,楚瑤先告退了。”
楚瑤微微欠了欠身子,當做行禮,不等李氏答複,轉身大步出了鬆鶴堂。
“瘋了!瘋了!
沒教養的女兒果真要不得!
嫁進來才幾日,對長輩的恭順全都丟了!”
李氏伸手指著空蕩蕩的門口,氣得鼻孔冒著粗氣。
程錦汐愣在那裡,一時間不知所措。
原以為月兒以養女身份回歸侯府,隻是老夫人一句話的事,不會有任何差池。
之前私下敲定這事時,她和老夫人也是一齊認定:楚瑤那個軟性子不會有任何異議的。
不料今日楚瑤竟毫不留情一口拒絕。
怎會這樣?
一向對老夫人言聽計從的楚瑤為何轉了性?
月兒這樣可愛的孩子,楚瑤竟然不想要!
怎麼可能?
程錦汐心中不忿,見老夫人對楚瑤心生不滿,於是添油加醋道:
“老夫人,您瞧瞧,她這哪裡還有一點做晚輩的規矩?!
就是您平日對她太寬厚,才慣得她如此無禮!
她剛剛目無尊長,您就該給她上家法。
您呐,就該平日多敲打、敲打她。
給她立好規矩。
免得她忘記自己是侯府媳婦,日後更加蹬鼻子上臉……”
李氏見程錦汐還敢出言責怪她,轉而怒目瞪向程錦汐,怨氣一股腦拋向她。
“還不是你乾下的好事!偏讓我來替你收拾爛攤子!
你個不知羞臊廉恥的東西,還敢在這裡大放厥詞!
你給我滾回你的秋夕院去!”
……
“秋月、秋霜,你們去清點下我的私庫。從今日起,府上一概花費都從公中賬上走。”
楚瑤回到瑤光閣,就對婢女道。
“是。”
秋月想了想,遲疑出口,“之前您不是說虧空部分,拿您私庫銀子補上嗎?”
楚瑤冷笑。
從前,她以為嫁進侯府,就是一家人。
錢財乃身外之物,不必分得如此清楚。
她在這群狼心狗肺之人身上散儘銀錢,耗儘心力。
現在想想,真是不值!
“從今日起,公私分明。府上入不敷出,那就削減開支。把公中賬本給我,我看看哪些開支可以省去。”
“是。”
楚瑤一進侯府,老夫人就把侯府管家權交了過來。
最初,她還以為是對她的信任。
原來,皆是對她的算計。
侯府人口眾多,老侯爺早幾年就入道觀修仙,空有侯爺頭銜,卻無官職,亦無俸祿。
如今侯府上下,隻有程文淵任五品光祿寺少卿。
幾處鋪子、莊子進賬又不樂觀。
偏偏程家極好麵子,又要強撐著昔日侯府排場。
那點進賬哪裡夠用?
更何況,前兩年侯府大小姐出嫁,備嫁妝就掏空半個侯府。
老夫人還有二小姐在她麵前明裡暗裡說了多次,要她提前備好二小姐的嫁妝。
如何備?
還不是惦記她的東西?!
楚瑤翻了下公中賬簿,拿筆隨意在其中幾處勾畫上。
踏進鬆鶴堂時,老夫人正躺在榻上,由著小丫頭捏腿。
“老夫人。”
見著她來了,李氏眼睛一亮,連忙揮退小丫頭坐起。
“瑤兒,你這是想明白了?我就說月兒那孩子過給你再合適不過。”
“老夫人,我來不是說這個。”
楚瑤將賬本遞了過去。
“老夫人,這是府上今年收支賬目。如今府上入不敷出。我劃出幾項不很必要的支出。老夫人看看,可否裁減掉。”
李氏草草掃了一眼,臉上立馬掛上冷色,瞪眼看向楚瑤,雙目如刀。
“你要把通哥的私塾砍掉?!這是為何?難道你認為通哥的學業和前途不重要?”
“老夫人,程家有族學,程家孩子都在族學念書。在族學就讀不僅不影響通哥的學業,還能增進族中兄弟的情誼。”
“那也不行!通哥在私塾學的好好的,我不同意。”
李氏又道:“你要把各季造景花卉去了,那園中豈不荒涼?府上還如何辦些宴請?程家好歹還是侯府,該有的場麵萬不能少了。平白讓人看了笑話!”
“老夫人,造景花卉隻開放一季就要換掉,花費頗多。
裁了去添置些海棠、桃樹、紫藤這種常綠樹種,價格便宜,也隻一次花費,日常打理也方便。
花開時節,不妨礙舉辦賞花宴請。”
“那哪成?!咱平陽侯府雖不如從前榮光,但也不至於落魄到此。
還有,你劃掉的其他幾項,我也不同意。
夏季用冰砍掉一半,怕不是想熱死我?
冬季的銀絲炭換成平頭百姓用的黑炭,你是想讓煤煙熏死我嗎?”
楚瑤早料到李氏會有如此反應,卻也不惱,隻是清冷一笑。
“那也行。就按老夫人意思,一樣不去。
隻是公中銀子不夠用。
老夫人,您看是賣哪個鋪子好呢?
綢緞莊還是雜貨鋪?”
李氏瞪眼看向她,聲音陡然拔高好幾度。
“好你個楚瑤!竟然想著要變賣侯府鋪子。你是何居心?”
“賬在那裡擺著呢,侯府入不敷出。老夫人,您要怎麼辦?您說就好,孫媳聽命就是。”
“你又不是第一天嫁進侯府,之前是如何平賬的,現在還那麼辦就行。”
“老夫人,我正要跟您提呢。
我嫁進侯府這半年,一共給公中墊付了五千八百兩銀子。
老夫人最講規矩道理,堂堂侯府一定不會指著孫媳嫁妝過生活。
這要是傳出去,丟臉的還是咱侯府。
況且,幾個小叔日後還要娶親。
咱侯府若是壞了規矩名聲,人家怕是不敢把千金嫁過來。
老夫人,賬我這記著呢,您現在也不必急著給我。
等回頭莊子交來出息,我自己扣下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