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母親。”陸舒瑤垂首恭敬行禮。
大夫人頷首,淩厲的眼神打量著麵前的庶女陸舒瑤。
陸舒瑤生得一副花容月貌,垂首的時候羽睫輕顫,如同春日裡蝴蝶一般。
幾縷青絲因為動作垂落在白皙的臉蛋旁,更添幾分柔意溫婉,身材更是窈窕妙曼。
除了嫡出的大娘子陸悅榕無人與她競顏色。
也難怪女兒提議讓陸舒瑤替她入宮去。
想到女兒的要求,大夫人臉色更差了。
也不知道這次騎馬受驚讓女兒搭錯了哪根筋,竟要把進宮的這等美事推脫出去!
甚至還想要與庶女陸舒瑤換嫁。
要知道庶女的婚事雖還算不錯,但哪裡能比得上入宮尊貴。
當初給庶女訂婚事的時候,大夫人甚至沒有仔細去探查那謝家三子的品性,隻是找了一個家世在明麵上能過得去的,不會破壞了她慈愛嫡母形象的人家,將婚事糊弄過去了。
這謝家在京中名聲挺好的,當年確實是高門貴族。
但如今江河日下,一代不如一代,如今甚至連個爵位都沒有,謝三郎也不過是個空有一身武力的莽夫。
大成王朝安國富民,武將就算是想晉升也沒有渠道。
但是嫁入宮中便是享不儘的榮華富貴。
明明一切都安排妥當,嫡女受了馬驚之後,卻尋死覓活的要與陸舒瑤換嫁。
大夫人哪裡知道,女兒陸悅榕這般不符常理的要求換嫁,是因為她重活了一世!
上一世,她進宮七年,甚至連皇帝都沒見過幾次。
皇帝不喜女色,性格更是狠厲無情,宮人們無人不懼。
她未能承受聖寵,就因為後宮的齟齬被人陷害,犯了死罪。
是家中多次為她求情,才換了冷宮的四年。
在冷宮四年,她受儘了磋磨。
因為得罪了皇帝,也無人敢對她伸出援手。
直到陸舒瑤的丈夫謝禮文在邊關立功,大捷歸京,受封了護國大將軍。
妹夫開口為她求情,皇帝這才鬆口讓她從冷宮出來了。
她出了冷宮之後,在宮宴上看到過庶妹和她的丈夫。
陸舒瑤穿著富貴非凡的誥命服,滿頭的珠翠。
夫榮婦貴,一對佳偶。
她看見謝禮文笑著給陸舒瑤添菜,陸舒瑤蹙眉搖頭,他便伸出銀筷,將她碗裡不要的菜肴通通笑納。
謝禮文看陸舒瑤的眼神,她從未在任何男子身上得到過。
那樣的恩愛非凡,體貼備至。
甚至陸舒瑤出去方便,謝禮文都要親自陪同過去。
而她呢?手上皸裂的皮膚還未完全愈合,身體帶病卻要為了皇室臉麵出席這場與她無關的慶功宴。
皇帝看她的眼神充滿厭惡,像是在看什麼餿掉的剩飯一樣。
為什麼她如今的日子,連這個庶出的二妹都比不上了?
出嫁之前,明明她什麼都比陸舒瑤好。
她精通琴棋書畫,又擅長女紅廚藝,說是名門閨秀也不為過。
陸舒瑤不求上進,才疏識淺,短見薄識,除了有點她婊子媽的姿色之外,一無是處!
婊子生的庶出女兒,憑什麼比她這個嫁入宮中的嫡小姐還過得好?
憑什麼?
“明明都是陸家小姐,嘖嘖,你看看陸貴人,若不是因為她這庶妹,恐怕這輩子都不能從冷宮裡出來。”
宴席上,本就病弱的陸悅榕聽到這句話,吐出一口血來,再然後,她便重生了。
陸悅榕意識到自己重活了一場,第一件事便是哭著求爹娘彆讓自己進宮!
她再也不要進到那個吃人的地方!
寧死也不要!
所以,在陸悅榕的一哭二鬨三上吊之下,才有了今日這番談話。
“坐。”大夫人輕言了一句,有奴仆奉上茶水。
陸舒瑤在大夫人麵前向來表現得極好。
非禮勿言,非禮勿視。
對於尊貴的大夫人來說,她這樣的小小庶女,隻要不去招惹她,大夫人也懶得與她計較。
所以她隻安靜捧著手中的茶杯,等著問話。
果然,不過幾息的功夫,大夫人便開口道:“舒瑤,你大姐姐病了的事情,你知曉吧?”
“知曉。母親,大姐姐如今好些了麼?”陸舒瑤緩聲開口,聲音裡帶著關心。
嫡姐陸悅榕前兩日騎馬受驚,過後便高燒不退,聽聞昨日還鬨了一場,祖母開了庫房給了不少金貴藥材送去清蘭院。
“已經好些了。隻是選秀將近,聖意難抗,也不知你姐姐的身子能不能好起來。”
陸舒瑤開口勸慰道:“大姐姐福運高照,定然會好起來的。”
“雖是這樣,但也得做好萬全準備。舒瑤,你與你大姐姐長得相像,若不說你是庶女,彆人都還以為你們是一母同胞的姊妹。”
陸舒瑤聽這話,心裡已經犯了嘀咕。
但她不清楚這大夫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隻笑道:“是呢,旁人都這麼說。”
以前旁人這麼說的時候,大夫人都非常的惱火。畢竟在大夫人心中,自己所出的嫡女那可是一等一的高貴,怎麼能和一個煙花女子所出的庶女相像,那簡直就是侮辱。
“所以有個不情之請,還望舒瑤成全母親。”大夫人拉過陸舒瑤的手,握在了掌心。
感受著芊芊細手上的溫熱,陸舒瑤心中冷笑,麵上是一片柔弱之色:“母親不妨直說。”
“你姐身子是好不了,不若你代她進宮選秀吧!”
陸舒瑤愣了一下,“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的。難不成你想因為此事讓聖上發難於你爹,讓整個陸府不得安寧?”
真是好大一頂帽子扣下來。
不過陸舒瑤絲毫不慌亂,隻問:“那我與謝家的婚事怎麼辦?”
說話間,屋外有咳嗽聲傳來,大夫人顧不及回庶女的問話,徑直起了身,連忙迎了上去。
“風寒未好,起來作甚?”
婢女撩開簾子,兩日臥床的陸悅榕出現在了人前。
她如今在病中,麵色蒼白柔弱,整個身姿弱柳扶風,臉上的高傲竟不再,平添了幾分婉麗之色。
“娘,二妹妹。”
陸舒瑤不緊不慢的站起來回禮,“大姐姐。”
陸悅榕輕輕一笑,看向她:“謝家的婚事不用妹妹操心,到時候我嫁給謝三郎便是。恐怕謝家高興都來不及呢!”
說罷,她咳嗽兩聲,搭上母親的手腕,坐到了裡麵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