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黑漆漆一片，無數紅豆般的光點移動，“唧唧吱吱”的怪叫瘋狂喧囂，腐臭與血腥味扭作一團，怪誕恐懼自洞底擴散。
靈汐捏緊裙子，似乎有東西摸她小腿。她後背繃直，冷汗連連。
可以弱小，但不能表現出弱小。
她抬腳踢了踢，什麼都沒有觸碰到。
靈汐鬆一口氣，一定是剛才的裙子。
哐當——
靈汐後背著地，手指摁住硌人的玩意，粘稠物裹著大拇指。
血腥和腐臭濃如老墨，爭先恐後往鼻子中鑽。
靈汐還沒有站穩，上空傳來破風聲，再次與大地來了個親密擁抱。
經過適應，靈汐的眼睛終於能再次看清東西。
“溫瘋子！”靈汐扭頭瞅著撞倒她的人形物，驚叫出聲。
溫玦也嚇了一跳，匆忙爬起來，順帶拉靈汐起來。
“你剛才叫我什麼？”溫玦的聲音莫名的溫柔幾分，嗓音帶著磁性，危險又好聽。
“好巧啊！我剛才我還在想念溫師兄來著，立刻就見著了。”
靈汐毫不違心抱上去，臉在溫玦腰間蹭了蹭，拿溫玦的衣物當擦手布。
溫玦推開她的額頭，手指纏著腕上的紅線，笑意不達眼底，“這麼說來，我還要感謝小師妹的一番情意呢，才能見識到如此盛況。”
冰涼的手指扣住靈汐的肩膀，強逼她看身旁的情況。
古老的石階下，橫七豎八躺著骸骨，有些還帶著血肉，有些發灰發黑，一眼看不見儘頭。
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拳頭大小的老鼠自骸骨下爬出，眼睛紅如血，長著一張縮小版的人臉，縮小版的人手指甲帶勾，血色肉絲勾於指尖。
此時，他們眼睛死死的盯著兩個大活人，嘴裡發出“吱吱吱”的怪叫。
鼠群一溜煙朝兩人靠近，眼底布滿貪婪與喜悅，喉間口水吞咽聲響個不停。
幾十年沒有見到活人了，現在有兩個鮮活的送到家門口。
誰能忍受此等誘惑。
靈汐揪緊溫玦的衣衫，一臉平靜的注視席卷而來的人麵鼠，思緒飛快流動，強迫自己冷靜想辦法。
溫玦任由她揪衣角，手指自乾坤袋中抓出幾隻瓷瓶子，翻出一隻倒出一顆藥，皺皺眉，最後塞入靈汐嘴裡。
“吃下去，我要開始下藥了。”
一股甜味在嘴裡蔓延開來，靈汐才吞入腹中。
“師兄，你怎麼不吃啊，是沒有了嗎？專門留給我的？！”靈汐仰頭瞅著溫玦，略微帶著試探的問。
不能怪她謹慎，她在收集靈藥過程中，遇到過好幾次溫玦，當然都是幻術生成的。
喂她丹藥的也不少。
要不是【幽冥彼岸】和她細致的觀察，估計得毒死千百回。
“你想多了，隻是師尊交代要保護你。要是帶一塊血淋淋的骨頭回去，他不抽我才怪。”
靈汐打量他的同時，少年也瞅著靈汐。
他唇角勾出一抹笑，蒼白中帶著陰翳，罩在右眼上的晶石片折射白光，似乎在看獵物。
消瘦的十指翻出瓶罐，白粉末流出，白霧徐徐升起。
包圍圈五米之內的妖獸，臥地抽搐，眼仁泛白。
靈汐額頭冒冷汗。
還好麻的是妖獸。
一股酸脹自腹部湧入丹田，手指開始不受控製。
一群草泥馬奔騰而過。
“你給我下藥？”靈汐不可思議，難道她細致的觀察有漏洞，這個也是個假的。
秘境幻術迷陣還帶升級？！
溫玦抖動右眉，鼻腔中傳出輕笑，一指點在靈汐額心。
白粉化霧，淡淡的糖果香溢出，白狐裘轉圈圈，消瘦的臉龐扭曲成一張餅。
靈汐抱著腦袋搖頭，腳步虛晃幾下，才穩住腳跟，“哇”的一聲吐了一地。
阿門。
感謝暈車症。
溫玦跳開三步遠，滿臉警惕的，目光自靈汐上下來回掃，晶石片泛白光，神情逐漸疑惑。
還好他閃得快。
靈汐吐完，還沒有抱怨幾句，白霧之中閃現一把匕首，抵住她的脖子，有人握住一般。
刀刃輕薄，靈光拉成一條線，刀刃一點冰藍，如荊棘之中的碎冰玫瑰，危險又迷人。
短暫的驚訝之後，靈汐舉起雙手，眉眼露出柔和的笑意。
“師兄，有話好好說啊。一家人動手動腳，師尊知道會傷心的。”
溫玦不緊不慢散藥，卷袖鼓風，藥粉的範圍逐漸擴散，人包裹於迷霧中，手上的動作絲毫不停頓。
靈汐試圖推開匕首，匕首又逼近一分，眼看要刺穿自己的脖子，靈汐再次朝溫玦微笑，露出可憐巴巴的老實孩子目光。
“你果然能夠看見我。”
聽溫玦如此說辭，靈汐趕緊點頭，生怕他誤會什麼。
不等靈汐證明自己的賣點，話語直接劈焦靈汐。
“說吧，你靠近師尊有什麼目的。”溫玦嘴角挑起，匕首緊緊抵住靈汐的脖子，微微一動，便是血流腳下。
“不說，便等著喂老鼠。或者我幫你的屍體縫個老鼠頭。”
靈汐想到自己鼠頭人身，屍體發白發脹，宛若跳水鬼的模樣，手掌生汗，指頭發顫。
想不到毒嘴瘋子想弄死她。
“我說是咱們師尊求著我，非要我當他徒弟，師兄信嗎？”靈汐一臉慘淡的笑。
“你說呢？！”
聲音低沉帶著笑意，有幾分蠱惑的意味。
音尾下沉，聲音的主人陡然變臉。
“少給我耍花招。小師妹！！！”
小師妹三個字，曆經百轉千回，才擠出牙縫。
靈汐眼底閃過一絲狡黠，雙手攤開，聳聳肩，身形自刀尖處消散。
“b！”
清脆的響指聲自耳畔響起，熾熱的氣息纏上手背，溫玦使出十分力氣，反手一把毒針，黑尖銀針劃破迷霧，直逼靈汐全身各大要害。
銀針與身軀相接觸的一瞬，淺綠薄紗裙定格，身形逐漸消散，閃亮的碎片炸開，以虛影為中心翻轉紛飛。
靈汐每換一處，還來不及穩住身形，毒針便接踵而至。
兩人逐漸力不從心，“吱吱吱”的老鼠叫聲蔓延，自四麵八方，包圍兩人。
人麵鼠的嘴角拉扯至耳朵，老頭粉刺鼻左右晃動，血紅的眼珠密不通風，有序的排列，連成古怪的符文。
靈汐不再躲閃，閃至溫玦身旁，挑起腕間的紅線，“師兄，我絕對沒有什麼壞心思的。有這玩意兒在，包藏禍心，隻會被滾滾天雷劈得外焦裡嫩。”
她看不出太多，隻看出紅線連著兩人的命運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