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一閉一睜，靈汐再睜開眼，一座冰凍森林散發縷縷寒意，寒風呼啦啦的吹。
冷意纏繞頸脖，靈汐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洛塵也沒有跟她說是個冰原地貌。
聽迷津秘境的名字，靈汐還以為在水邊，最起碼一片霧氣總是有的。
結果——
千裡冰封，萬裡雪飄——
雪鬆頂端披著白雪，枝丫綴掛著手臂粗的冰錐子，樹墩下的枯葉腐草銷聲匿跡，掩於白雪之中。
靈汐雙手踹袖子，不由自主發抖，牙險些抖掉幾顆，一腳踩下去，雪埋至膝蓋。
什麼破地方，回去一定讓洛塵給她補素材差價。
“來，汐汐，過來。九竅玲瓏果便在前麵，咱們走快點，可不要讓他們搶走了。”
溫玦站在一棵雪鬆後麵，眼睛裡布滿漫天星辰，笑容自眼尾湧動，溫柔似春景。
靈汐自雪地抓起一把雪，揉搓結實，拋著玩兒，衝溫玦笑笑，也不著急找什麼好東西。
雪花打轉，白色的狐狸毛領閃爍銀白星點，一聲悶咳自樹下傳出。
皙白的手指握成拳頭，抵在嘴唇邊，純白的臉湧上血色，溫玦眉宇間的病氣消退幾分，眼中薄霧繾綣柔情。
靈汐偷偷眨巴眨巴眼睛，忍住要給他一巴掌的衝動，手中雪球飛出，白雪四射開來，溫玦太陽穴處粉紅，半邊臉頰糊了點點冰晶。
溫玦眼底閃過一絲慍怒，血紅的光澤自瞳孔滑過，待靈汐抬頭，嘴角勾起溫和的笑意。
“師兄，我沒有見過雪，一時興奮，你不會生氣吧。”
靈汐手指埋入雪中，扣住靴子上沿，提著靴子行走，動作緩慢又笨拙。
沒靠近溫玦兩步，她腳下打滑，栽入雪堆中，站起來後，發絲點綴白雪，鼻子通紅發紫。
靈汐往手掌上呼氣，幾分焦急自眸心蔓延，彎腰再次提著靴子走。
“師兄，雪地難走，趕不上時間，摘不到那什麼玲瓏果怎麼辦。”
溫玦擦臉上雪漬的手停滯，炙熱與嘲諷滾過眼仁，笑意自然展開。
白靴子踏蓬鬆的雪麵，如同踏在石塊上，半分未曾滲入，眨眼間，溫玦行至靈汐麵前。
白皙的食指戳出，逼近靈汐的額頭，僅僅幾厘米處，手指一頓又默默收回，縮成拳頭，抵住唇咳嗽。
“師兄會點腳上功夫，功法運轉之時，身輕如燕子。咳咳——隻是我身子骨弱，隻能背你一小會兒，剩下的路還是要你走。”
靈汐笑眯眯攬住溫玦的脖子，自然而然靠上去，一把匕首早抵住溫玦的脖子。
溫玦摟著靈汐的小腿，語氣平和中帶著些許無奈，“小師妹，現在不是鬨著玩的時候，先將刀放下吧。”
一抹紅痕自匕首刃泄出，刀尖的血緩慢滴下一滴，白狐裘圍脖點紅。
靈汐嬉笑，手中的刀不退反進，刀刃埋入頸脖中。
女孩的聲音脆脆的，似乎不是在威脅人，而是在與小夥伴商量玩一個遊戲。
“騙我到此處來，便想著逃跑麼，哪裡有這種好事。”
溫玦身影消散，腳下一隻滾圓小獸，拖著一隻條蓬鬆的白尾巴，四腳並用，刨雪開溜。
天空沒有太陽，便算不見光吧。
靈汐身形淡化，眨眼之間，出現於小獸身前，一把摁住小獸的脖子，整個提起來。
“說吧，九竅玲瓏果在哪裡？”靈汐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勾起幾分笑意。
雪狐，勉強能算守護九竅玲瓏果的妖獸，本身實力並不強，攻擊性弱，但感知力強，能使出幻術，將人騙到視力不好的雪鷹麵前。
雪鷹飽餐一頓，它也能跟著喝湯。
雪狐四條腿撲騰，眼睛瞪圓，惡狠狠瞪靈汐，喉嚨發出嗚嗚聲響，又凶又奶。
靈汐朝空餘的手吐一口熱氣，眉眼帶著一絲欣喜，語氣卻不懷好意。
“彆罵些沒用的，你罵得再凶我也不會少塊肉。但是……”她手指揪住一小撮白毛，撚了撚，“天涼了，我缺個狐狸圍脖。”
雪狐停止嗚嗚，身子繃直，不客氣的朝靈汐吼叫。
“沒有用的，我現在強得可怕。區區一隻築基後期的老鷹，我一隻手便能捏死。”
靈汐的話音剛落下，手中的小狐狸明顯抖了抖，頭扭到一邊，又好奇又裝作不相信。
“看著我是個人類的身子吧，知道我為什麼能聽懂你說話嗎？說出來你可能不相信，我以前是一隻狐狸……”
小狐狸耳朵不由自主豎起來，眼睛看似在看彆處，實則全在靈汐身上。
靈汐見對方上鉤了，肚子裡偷著樂，麵上卻故作深沉，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後來通過進化……就是你們說的修煉，現在修成人形。”
“看在同為狐狸的份上，你跟著我，我教你修行，絕對比守著那棵怪樹修行快。”
“一看那隻瞎鷹醬便不是好東西，你看看現在你瘦成什麼樣了。”
靈汐現身說法給它洗腦，順帶顛了顛手上一團雪球，毫不違心說它瘦。
妖獸最大的心願便是化人修仙，況且麵前這個人有經驗，跟著她一定沒錯。
自己狐不騙自己狐。
雪狐越想越覺得機會難得，一口咬破靈汐的手指，匆忙結契。
當契約結成之時，雪狐狐都傻了。
練氣二階！
比它修為還低！
還帶起飛？！
但契約已經結了，不是輕而易舉就能解開的。
靈汐看出狐狸眼中的失落，接著忽悠，“由狐狸便成人，要重修的，前期慢，後麵完全有了人的體質便會很快。”
人的壽命比妖獸短，修煉天賦也要高很多，相比妖獸幾百年進一小階，簡直是修煉奇才。
一通忽悠之下，靈汐知道了鷹醬大概的方位，讓她一個練氣二階去打，明擺著送死。
想到寧靜峰的弟子，靈汐砸砸嘴。
剛離開寧靜峰，她便開始想念。
在雪狐的帶領下，靈汐找到楚星河。
他見靈汐牽著小師妹的手，與他招手，心頭的那點氣消了不少。
他就知道靈汐舍不得寧靜峰，隻是一時被淡泊峰迷了心智。
“師兄，好久不見，甚是想念啊。”靈汐笑著招手。
“總算找到師兄了，九竅玲瓏果我找到了，不過那隻老鷹醬我打不過，想來定不是師兄的對手。”
楚星河沒有說話，幾步行至靈汐身旁，靜靜聽她的濤濤崇拜之情，眼角餘光偷瞥靈汐。
清澈的眼神波光透亮，呆木一掃而空，幾點狡黠如螢火閃爍。
比起小師妹，少幾分柔弱，卻多幾分靈動俏皮，像陽光下唧唧咋咋的小鳥。
挺好的。
楚星河被自己的想法嚇一跳，連忙念幾遍清心訣。
惡毒造作如靈汐，他竟然覺得不錯。
大概是邪氣入體。
冰封森林的深處，一棵參天大樹上窩著一隻雪白的鷹，渾濁的眼睛瞅著樹頂的果子，嘴巴砸幾下，吞了吞口水。
隻等九竅玲瓏果成熟，它便能突破金丹，改善視力，再也不必哄著那隻死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