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紅的眼恢複正常,姬嫿幽幽望著被抓住的手:“容盟主,可以鬆開了吧?”
容玉衍眼底的冷光一閃而過,探究的眸子停在姬嫿身上,可卻探不出任何訊息。
“你,如何能化解內力?”
據他所知,能做到這一步的,遠遠比他還要強。
但很顯然,眼前這位女子,還需要借助容盟主的大旗來保護自身。
姬嫿彎唇,“秘密,容盟主應該沒有窺探他人秘密的愛好吧?”
她狡黠的聲音,讓容玉衍想起一個人。
然而,她們根本不可能重疊。
容玉衍鬆開手。
姬嫿將話頭轉回治療上,“你先感覺到冷是對的,等一下還會感受到灼熱,捱過去就行,快——”
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完,卻因為失衡,姬嫿腳下猛然一滑!
她雙眸瞪大,眼睜睜看著戴著的帷幕一頭紮進水中——
完了!
她還沒想過在容玉衍麵前暴露自己的真容!
以她的身份,絕對是不能參與到這種江湖事上來的,那隻會給相府帶去數不儘的麻煩。
帷幕悉數被打濕,她的麵巾驟然滑落。
眼前,容玉衍近在咫尺。
容玉衍眉宇一凝,下意識好奇地想要探究那幕布下的人。
她,究竟是誰?
隻差一點,就能看清楚她的真容。
正在這時,姬嫿突然出聲。
“彆動!”
姬嫿直接扣住男人的肩膀,傾身湊過去。
他們幾乎是以一個相擁的姿勢貼近,容玉衍眸中殺氣凜冽,她好大的膽子!
下意識的排斥讓他想要推開姬嫿,他惱怒道:“滾開!”
一股排山倒海的寒意再次襲來,姬嫿咬牙:“要是見到我真容,你彆想我會再給你治病了!”
難道他還真以為自己是想吃他豆腐?
要不是怕帷幕掉了,她碰都不會碰他一下好嗎!
姬嫿這赤裸裸的威脅,讓寒風倏然一靜。
容玉衍這才反應過來,姬嫿並不是蓄意想要接近他。
那張清冷如謫仙的臉上,閃過一絲冷色。
從方才的怒火中褪去,容玉衍感受到浸濕的帷幕,還有女人柔軟的身軀。
他們太過貼近,容玉衍能聞見她身上帶著一股極淡的海棠香。
莫名,有些熟悉。
是在哪裡聞過?
不對,興許,是被暖池海棠沾染上的。
可即便是迫不得已,容玉衍仍然厭惡這般親近。
他微微蹙眉,聲音冷冽:“好了嗎?讓開。”
“稍等!”
姬嫿艱難地撐著手臂,男人寬肩窄腰,實在是練家子的好手。
就是…有點硌人。
怎麼就這麼硬呢?
而且,還以為她想啊,她很嫌棄的好不好。
姬嫿平複呼吸,極快地將帷幕從貼著的臉頰上拂落。
帷幕仍然濕透,隱約能窺見下方的真容。
“容盟主,可否借內力一用?”姬嫿壓低惱火,出聲詢問。
容玉衍心知她要做什麼,但看在為他醫治的份上,算了!
至少,這女人還是很有自知之明。
他從掌心輸出內力,溫熱的溫度恰到好處地將衣服與帷幕上的濕氣蒸發,漸漸變得乾燥。
一股熱氣從他們之間蒸騰。
姬嫿由衷地鬆了一口氣。
看來下次,為了應對這樣的突發情況,她還得好好想想該怎麼辦才好。
不到迫不得已,這個身份,絕對不能暴露。
姬嫿心有餘悸:“抱歉。”
她又恢複方才的禮貌疏離,迅速從容玉衍身上起來,微微舒出一口氣。
她抱拳道:“多謝容盟主。”
“不必。”
容玉衍耐心漸消,想起方才她濕透的發絲擾過耳畔,眼底劃過一絲煩躁。
他不喜與女人觸碰,哪怕是醫女也不行。
容玉衍淩冽的眸子透過帷幕,直視姬嫿,冷淡道:“若你不欲露出真容,本座可以閉眼,你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姬嫿微微一頓。
還真是沒想到,江湖中人還有這種正人君子?
她就是太知曉人的好奇,才第一時間做出這樣的反應。
而且,容玉衍能坐上這個位置,手裡頭可不得沾幾條人命,何況他還是出了名的喜怒無常。
姬嫿不敢當真,隻淡笑不語。
容玉衍眼眸掠過煩躁,她不信?
若是他想,她臉上的帷幕,早就會輕鬆掉落。
明明沒有說什麼,但兩人之間的氛圍卻一下冷淡下來。
姬嫿沉下聲,手中迅速施針,不出半刻鐘,治療結束。
這半刻鐘的時間裡,二人再未交談。
“容盟主可以以我開的配方,沐浴三日,每次要泡足一個時辰。”
姬嫿恢複來時的從容,不緊不慢地囑咐。
“我開了一道新方子,按照這副藥吃七天,再輔佐先前我給你的藥方。”
“容盟主,告辭。”
姬嫿沒有多看容玉衍一眼,徑直轉身離去。
容玉衍欲闔眸養神,可心底卻再無先前的平靜。
他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出方才的那一幕,他聞見的那帶一點熟悉的海棠香氣。
忽的,餘光瞥見姬嫿遺落在水池中的麵巾。
他心緒一滯,水流翻湧,吹動那方麵巾。
上麵,繡著一朵秋海棠。
她,也喜歡海棠?
容玉衍眉眼微蹙,白玉般的手指淡漠拾起,麵巾浸染了海棠香。
他擰眉,隨手打出一道掌風,麵巾隨風而起,飄搖落在海棠樹的一處枝丫上。
他行正端方,既已經說過不再查探,就絕不會再違背諾言。
短短兩次治療,他能看出來,這位女子,不是說空話,她的確有像樣的本事。
容玉衍也不想真正惹惱她。
……
很快,姬嫿來到柳依依身邊,柳依依頓時眉頭緊鎖。
“小姐,你的裙擺怎麼是濕的?不若您和奴婢換一下吧?奴婢怕您受寒風。”
“不必。”
姬嫿心裡還在想著事,容玉衍的棘手程度遠超她想象,此次後必須調整用藥。
再者,那差點掉落帷幕的一幕始終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有一次,就有下一次。
易容喬裝太簡單,以容玉衍的身份,恐怕能輕易識破,她得再想想。
姬嫿不太在意地瞥了一眼衣裙,“走吧,回去就乾了。”
下山時,沿途瞧見緋紅花朵,姬嫿又驀地想起初見時容玉衍身上看見的痣。
應當是錯覺吧,她怎麼也無法將這兩人聯係到一起。
她拋之腦後,不再深想。
……
不知不覺,便到淩墨軒邀約的宴會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