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玉衍渾身散發著冷漠的氣息,一雙淩厲的桃花眸盯著姬嫿,眼神如冰刃,駭人至極。
“都退下。”
低沉冷冽的聲音,含著極強的威壓。
酒青立即驅散眾人,親自走到柳依依身前,“這位姑娘,請。”
柳依依一怔,她也走?
那小姐一個人可怎麼辦?!
她當即急著開口:“小……”
姬嫿微微抬手。
柳依依一下噤聲,隻好擔心又無奈地一步三回頭隨著酒青離去。
鬥笠下,姬嫿雙眸凝重,望向眼前白袍男子的眼神仿若有千鈞重。
到這一步,不是生就是死。
她必須成功說服容玉衍,沒有彆的選擇!
姬嫿銳利的眸子閃過堅定,她緊握成拳,未施粉黛的小臉上滿是決然。
不過——
姬嫿心底劃過一絲狐疑,怎麼越看眼前這白衣男子,越覺得有幾分熟悉。
難道前生他們見過?
“你還要看多久?”
一道冷聲質問隨著寒風撲麵而來,容玉衍冷厲的視線毫不留情,仿若凝結出實質的殺意。
姬嫿驟然回神,唇畔微勾,平靜望向眼前人。
“盟主身中數毒,奇毒無解,萬毒交織的月圓之日,每每毒發,渾身如剝皮抽筋般巨痛,又似火燒,又似冰寒。”
“是以,盟主這具身體,無法承受溫度之驟變。故而常年讓著越寒山辟出本不該有的暖池。”
“毒發已至中期,若再往後,盟主身體經脈將寸寸崩裂,生不如死,到時隻能飲血止疼。”
“等到完全毒發,盟主……會神誌不清,殘害他人後,爆體而亡。”
姬嫿每說一句,容玉衍的麵色便難看一分。
那張清冷如謫仙的麵龐上,含著一抹徹骨的冷意。
容玉衍壓著心底的淩厲與暴虐,冷聲啟唇:“然後呢?”
姬嫿心底微鬆,語氣平緩道:“你配合我,下次犯病時不會再承受剝皮拆骨之痛。”
“下個月圓之日,就是三日後,容盟主可以檢驗。”
容玉衍冷眸盯住姬嫿,眼底神色讓人無從探究。
他冷聲問:“你要如何治?”
“用針灸。”姬嫿答道。
容玉衍眼神轉瞬一冷,淩厲的視線如冰刃剜在姬嫿身上。
藥材尚且能試藥。
可針灸——
頃刻間便能要了人的性命。
姬嫿仿若讀出他所思所想,從容不迫地站在那,“容盟主,我能治,就看你敢不敢賭了。”
“你可知,治不好的下場?”
容玉衍眼神淩厲,像是能透過鬥笠麵紗看穿她。
姬嫿莞爾揚唇,“容盟主放心,這天底下,還沒有我治不好的人。”
話落,便聽得一聲冷嗤。
容玉衍眸間含冷,“你的命,對我沒用。”
“但我對容盟主有用。”
姬嫿淡然一笑,不卑不亢地與之對視。
容玉衍隔著鬥笠麵紗盯住她,半晌,才薄唇輕啟:“今日可治?”
“可。”
她當然有備而來,姬嫿素手一翻,手中放著一素布棉麻針被,銀針細長,寒光畢現。
她走上前去,白玉階浸泡在暖池水中,透著絲絲暖意。
待行至容玉衍身前,男人容貌愈發分明,那張俊美無儔的臉清塵絕豔,一雙桃花眼深邃明銳,含著幾分涼薄的寒意。
忽的,男人粗糲的大掌猛然扣住她手腕!
姬嫿身形不穩,幾乎是朝著男人懷中摔去!
鬥笠麵紗被風吹起一角,姬嫿蔥白的指尖匆忙壓住,鼻尖卻猛然撞上一處硬物。
她眼眶一酸,抬眸時,半個人依偎在容玉衍懷中,男人那雙淩厲絕美的眸子隻有咫尺之近!
姬嫿猛地呼吸一滯,聞見一股幽冷的白梅香。
容玉衍不動聲色,隻眉宇微擰,姬嫿那三千青絲劃過臉頰,帶來一陣微妙的癢意。
他眉擰愈深。
女子溫軟柔和的身軀半貼著他,麵紗隨風而動,女子雪白的鎖骨與脖頸隨之若隱若現。
半息之間,容玉衍已經探出她沒有絲毫內力,驟然鬆開手。
姬嫿也不惱,哼笑起身,清亮的眸子裡眼波流轉。
“容盟主試探完了?那我還有一問——”
“若是我救下你,我需要你時,如何找你?”
越寒山山峰險峻,路途遙遠,彆說逃命,等容玉衍從此地趕回京城,恐怕黃花菜都涼了。
容玉衍未答,隻徒手扔出一支雪白玉笛。
姬嫿險險接住,玉笛是寒冰玉,可卻帶著絲絲暖意……是他的體溫。
她指尖一頓,隻見那支玉笛上用上好的雕工雕刻著一副白梅圖,唯獨笛尾點綴二三紅玉,如紅梅就雪,意趣非常。
玉笛很是袖珍,不過兩截小指長,尾部係著一紅穗,內裡還刻了什麼,姬嫿沒有細看。
“你有事可以奏響,我自會來。”
男人清冽的聲線傳入耳中。
姬嫿從容收起玉笛,含笑道:“多謝。”
她轉身在琉璃白玉桌上鋪開針被,細長的銀針一看便是特製,共九九八十一針,長短粗細皆是不一。
姬嫿支起一盞銀燈燭火,將其中幾根針放在上麵細細炙烤,這才回頭道:“勞煩容盟主寬衣。”
容玉衍眉宇微凝。
白衣緩緩而落,他端正而坐,衣袍漸褪,露出健碩有力的胸膛。
他常年習武,身子自然不比尋常男子。
姬嫿燒好銀針,驀然回首,卻見容玉衍身姿挺拔,寬肩窄腰,衣裳半褪,渾身彌漫著雪白與淡淡的粉色,堪稱一副完美的畫卷。
隻是——
姬嫿目光停在他腰窩上一處位置,那裡有著一道狹長的傷疤,應當是陳年舊傷。
她淡然收回眼神,開始施針。
姬嫿行至容玉衍身前半坐,眼眸轉瞬淩厲。
手中幾十根銀針如細雨飛出,素手翻飛間,銀光乍現,急促而極為穩當地刺入男人的身體內。
容玉衍眸色掠過一絲訝異。
忽然,體內從針灸穴位上散發出陣陣的暖意,如暖流在他體內不斷彙聚,隱約有形成江河之意。
容玉衍眉眼一蹙:“你如此隨意?”
以往那些神醫施針,莫不是仔細萬分,才下一針。
姬嫿聞言淡聲勾唇:“容盟主覺得虧?這是我一向的針法,此事與你,自然是你賺大了。”
容玉衍眸色一冷,渾身散發著淩厲冰冷的氣勢。
他冷聲警告道:“若是你敢欺瞞本座,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盟主放心,我尚有醫德。”
姬嫿冷冷勾唇,手中銀針下得飛快,毫不客氣,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她紅唇輕啟:“您不喜歡旁人講條件,可我也不喜歡自大威逼之人。您確定,要做我的針下亡魂?”
即便是她先來談的交易,卻不卑不亢,沒有一絲卑微伏低。
容玉衍眼底飛快掠過一抹沉色,含著淡淡欣賞。
正在此時,體內忽而有一股冷意橫衝直撞,容玉衍眸色驟變,猛然吐出一口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