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下了馬車,先入了行宮,安頓片刻。
梅靈汐進入準備好的廂房,被入目的奢華震驚了些許。
地麵上鋪著雪色羊裘,踩在上麵如漫步雲端。寬大的拔步床上,金絲百鳥刺繡熠熠生輝,帳簾上還懸著一串細碎的紅寶石,在陽光折射出紅光。
“世子妃,裡麵還有溫泉!”碧水有些驚訝道,不過很快她便意識到自己失禮了,忙捂住了嘴。
葉見潯往裡間掃了一眼,微微皺眉,沒有說話。他不願在房中久待,便出了屋子。
梅靈汐擦洗了下臉,喝了口茶,也出了屋子。
繞過長廊,梅靈汐正觀賞著一旁池塘裡的鯉魚,忽然在拐角處看見一抹熟悉的藍色衣擺。
她好奇心作祟,和碧水說“你先待在此處,不要出聲”,然後輕手輕腳地往前走去,躲在一處遮擋視線的拐角,豎起耳朵偷聽。
“見潯哥哥,世子妃可好看?”秋楠拽著葉見潯的袖子問道。
“你問這個做什麼?”葉見潯不耐煩地回道,他一把拽過袖子,險些將秋楠拽倒。
秋楠見葉見潯態度如此冷淡,不禁掉下淚來,她哽咽道:“聽聞世子妃並非梅靈意,即使如此,你也不願多看我一眼嗎?”
葉見潯最怕女子哭哭啼啼,他皺著眉回道:“請公主自重。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梅靈汐聽出葉見潯要出來了,趕緊憋氣縮在角落,正常來說,往正壇走的是另一側回廊,因此她不擔心他會發現她。
結果事與願違,一道熟悉的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來,帶著三分戲謔:“堂堂世子妃竟然在角落偷聽?”
沒想到抓了個正著,梅靈汐頓時臉紅了起來,“我我隻是在摘朝顏花。”說著蹲下身來,摘下兩朵,匆忙彆在發髻上。
清晨的陽光撒下來,梅靈汐一身煙青色對襟大衫,寬大的裙擺鋪散開來,宛如蓮花綻放。淡粉色的朝顏花戴在烏發上,更增添了幾分嬌嫩之感。
葉見潯定定看了幾眼,收回視線,提醒道:“時辰不早了,我們該去正壇了。”
梅靈汐想到祭祀比較莊嚴,便將朝顏花取了下來,放在袖籠之中。
一聲巨大的鼓聲響起,皇帝手持圭,立於正壇中央。
正壇中間擺放著巨大的祭鼎,一頭預先宰殺的犢羊放在鼎上焚燒,升起的濃煙直達天際,象征著將祭品奉獻給上天,以此來迎接天神的降臨。
皇帝獻上酒爵,向天神行初獻禮,太子行亞獻禮,其餘皇子以及親王行終獻禮。
最後是寧王和肅王收尾,二人舉起酒杯,對視一眼,微微一笑。
祭天儀式結束後,就到了晚宴。
行宮的大殿上分為兩列座位,梅靈汐和葉見潯坐在一桌,旁邊是寧王一桌。寧王這次沒帶王妃,帶的是劉側妃,梅靈汐不禁多看了一眼。
寧王妃病情不穩定,在這種莊重場合不出現,是為合理。但帶著側妃,倒是顯出劉側妃的地位非同一般了。
對麵是肅王和一女子,大概率是肅王妃了。肅王看著比寧王小幾歲,有些不苟言笑。而身邊的女子約莫三十歲,溫婉大氣。
“於長銘在看你。”
梅靈汐順著葉見潯的視線看向肅王旁邊的一個座位,此時一位年輕男子正在打量她,目光冷冷,帶著一絲不屑。
梅靈汐收回視線,淡淡道:“原來他長得也不怎麼樣。”
葉見潯被逗笑了,“你眼界倒是頗高。在京城許多女子都傾心於鎮遠將軍之子,說他驍勇善戰,前途無量。”
“與妾身無關。”梅靈汐依舊是淡淡的表情,心道,難道世子是在試探我對這個前未婚夫的態度?
這時皇上和皇後一同進入大殿,位於中央寶座。
皇上看向於慶山,龍顏大悅:“於將軍,此半年間著實辛苦。昭北一役戰況慘烈,致使我朝眾多將士血灑疆場,然幸得最終凱旋。
來,眾愛卿,且與朕共敬昭德英雄一杯!”
眾人紛紛舉杯,於慶山起身回敬道:“陛下謬讚,微臣實不敢當。此戰勝之關鍵,全賴聖上龍威庇佑,致使全軍上下一心,方能成就此功。”
說著皇上又誇起了於長銘,“有其父必有其子,於將軍之子於長銘在此次作戰之中,亦是表現卓越,朕今日必須得好好嘉賞。”
皇上正思索著賜予什麼職位,這時於長銘忽然起身,走到大殿中央,雙膝跪地,拱手道:“聖上,臣鬥膽,不想要什麼賞賜,隻想聖上幫助臣完成一個心願。”
“是何心願,不妨說來聽聽。”
於長銘這才開口:“臣中意定遠侯府二千金梅靈意四年之久,臣曾向其許諾,若臣此次凱旋,必定八抬大轎迎娶她入門。
如今幸不辱命,故而臣希望聖上恩準賜婚,成全臣與梅靈意締結良緣。”
皇上皺了皺眉,“定遠侯府二千金?朕怎麼記得是嫁給了寧王世子,難道朕記岔了?”
話音剛落,梅元毅緊皺眉頭,一張肅臉染上黑墨,一旁王氏嚇得身形微顫,小聲道:“侯爺,怎麼辦?”
梅元毅沒有時間安撫她,上前一步,雙膝跪地,額頭重重落地道:“老臣治宅不利,求聖上賜罪!”
皇上不解,“定遠侯且細細說來。”
梅元毅緩緩道:“當初臣三女兒靈汐和鎮遠將軍長子於長銘十三歲便定了親,於長銘擁有宏偉抱負,在軍營曆練許久。到了今年年初才確定舉辦大婚。
然北蠻突擊,加上靈汐那時身體嬌弱不利於生養,於是和鎮遠將軍協商,退了親。”
於慶山眼神閃爍,上前一步道:“聖上,確有此事。”
定遠侯又繼續說道:“後來臣二女兒靈意和靈汐起了爭執,在大婚前離家出走,臣和寧王協商,將靈汐嫁過去,代替靈意。”
說著看向寧王,寧王本是饒有趣味地欣賞著定遠侯的詭辯之作,此時察覺到他求助的目光,過了一息,才起身說道:“聖上,確有此事。”
定遠侯暗中鬆了口氣,又繼續道:“當時臣氣過了頭,直接將靈意從族譜上剔除姓名。
不過後來靈汐同臣解釋,那不過是姐妹之間的小打小鬨,臣也自責當時過於衝動。”
這時定遠侯並沒有看向梅靈汐,而是自顧自地又說道:“也不知靈意此刻在何處,她的娘親每日以淚洗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