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街一趟,昭嬌不但聽得有關夙王的傳聞,還聽得一些雜言碎語。
據說長公主大義滅親送走枕邊人之後,獨女和昭郡主因靈堂走水不幸葬身火海。
也是,總不能讓世人知曉長公主殿下弑夫又殺女,畢竟,虎毒尚不食子!
還聽說長公主悲傷過度生了一場大病。
病好之後搬回了公主府,認了一個義女,賜名念昭,被皇上封為郡主。
傳聞,此女與和昭郡主長得很像,性子天真率性,十分討長公主喜歡,親自教她琴棋書畫,日日帶在身邊舍不得離眼…
親自教導,日日不離…
還真想見識見識啊。
“你是打算一直這樣走下去?”
昭嬌後知後覺,回首凝望,她竟和夙王走了這麼長一段路,宮門都快看不見了。
昭嬌,冷靜些,這樣可不行啊!
再抬頭,臉上笑容讓人如沐春風。
“可惜了…”
“願聞其詳。”殷夙默挑了挑眉。
徐家庶女?越發有意思了。
“可惜走了這麼長一段路,都沒能和王爺共白頭。”昭嬌抬眸看著她親手遞給殷夙默的傘。
沒想到會是這麼一句。
殷夙默跟隨抬頭,隨即鬆了撐傘的手,嘴角含笑,星眸如月,傘飄然而落。
“早說,本王這手都舉酸了。”
“王爺昨兒想聽的事,今日還想聽嗎?”她不擅說書,未必講得好。
順著昭嬌的目光看去,是一家頗為僻靜的茶樓。
“冬日煮茶賞雪聽故事,彆有一番意境,此處不錯。”
殷夙默說著率先轉身大步朝前。
站在原地看著殷夙默的背影,昭嬌幽幽一歎,“穿朝服都這般好看的人,頭一回見。”
“是嗎?有多好看?”
走在前頭的人突然扭頭。
昭嬌尷尬回以一笑,心裡暗暗嘀咕,這人順風耳嗎?這麼小聲都聽到了。
收斂心神跟上,“在馬車裡等著,不必跟進去。”
“是!”
這一次,雲香不再多話。
“這家茶樓不錯,可惜生意好似不太好。”
二樓雅間,開窗便是這京都城唯一的一個城中湖,寒冬之下湖麵霧氣騰騰,雪花洋洋灑灑煞是好看。
昭嬌順著對方的目光看向窗外,“這兒的茶比尋常茶樓貴了數倍,有這樣的生意已是難得了,王爺,方才是您說進來的,待會兒結賬,我可付不起銀子。”
這話雖說有些煞風景,但關乎銀錢還是說清楚的好。
她來自家茶樓喝茶還得自己掏銀子,不合適。
鈴鐺一旁直翻白眼。
他家王爺還能讓女子結賬不成?瞧不起誰?
殷夙默含笑端著茶抿了一口,“這麼貴還能開下去,的確有它的道理,聽聞你過兩日要出嫁?”
不避諱告訴她,他的確查過她。
“可能吧!”
昭嬌不置可否,生意人耳聽八方眼觀六路,估摸著,這會兒盧家已經聽得風聲了。
殷夙默低頭把玩著手中的茶盞,姿態隨意中帶著幾分慵懶。
“利用本王,你膽子倒是不小。”
“不敢!”低首催眉。
殷夙默始終掛著笑,抬頭看向昭嬌的目光越發深幽。
“你以為仗著幾分小聰明,捏著本王的把柄便能在本王麵前肆無忌憚為所謂為?”
話音剛落,鈴鐺的劍已經落在了昭嬌的肩上。
昭嬌端著茶盞的手紋絲不動。
“王爺若是想殺我,何必等到現在,您能有什麼把柄落在小女子手中,玩笑了。”
殷夙墨一個眼神,鈴鐺的劍便收了回去。
劍抵喉卻連眼睛都不眨一下,這樣的女子,滿京能有幾個?
“說吧,你與和昭何時認識的?”
殷夙墨放下茶盞調整坐姿,抬腿後仰,右手搭在膝蓋上,左手撐著頭,說不出的慵懶隨意。
昭嬌也調整姿態,靠椅撐頭放軟身子。
“我與她啊,年幼便認識了,聽著是不是不可思議?她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和昭郡主,被她阿爹捧在手心時若珍寶,我呢,一個出身寒微的庶女罷了,王爺今日也瞧著了,我那阿爹,連我的容貌都記不大清…五歲那年的上元節我第一次出府,機緣巧合遇上郡主,她被忠勇侯抱在懷裡,見我盯著她手裡的畫糖流口水…後來,她常偷偷從我家後院狗洞爬進來找我玩,每次都給我帶不一樣的點心,都是我平日見都見不到的東西…那荷花酥的味道,我至今記得……”
假亦真來真亦假,這些話,連她自己都能騙過去。
“聽著的確不可思議,說說看,你眼裡,她是怎樣一個人…”
殷夙默一臉興致,好像真感興趣一般。
“她啊,她看著堅強,可她娘不肯抱她的時候她還是會偷偷躲起來哭,她其實從來都不稀罕當什麼太子妃,更不想留在京都,她不喜歡那些所謂的規矩,她喜歡騎馬射獵,她不喜歡女則女訓,她不喜歡蓮步輕移,她不喜歡滿頭朱釵,可那些不喜歡,為了她娘的一個笑容,她都乖乖的學了…她還特彆怕黑…她也曾為一人心動,可終究是錯付…”
昭嬌就像絮叨一般緩緩說著,想到哪裡說到哪裡,這些斑駁的記憶,說的都是她自己,又豈會有破綻?
昭嬌停了許久,屋裡依舊安靜。
“讓她心動的那個人是四皇子離親王嗎?”
眾皇子中,唯一被封為親王的皇子,亦是太子之位最熱門的人選。
殷夙墨打破沉默,看昭嬌的目光變了又變,他找不出什麼明顯的破綻,姑且信了幾分。
昭嬌迎著殷夙墨的點頭,“是!”
說了這麼多,他單單問這事,看來,世人都喜風月八卦之事,不過,這也正中下懷。
“那錯付又是從何說起?”
殷夙墨一副專心八卦的樣子。
昭嬌低眉把玩著袖邊:“忠勇侯府出事那天,正好是她的及笄禮,我其實也去了,徐家不在受邀之列,她讓丫頭悄悄將我帶進府安置在她的閨房裡,她說,要單獨跟我一起過生辰…侯府出事時,我在屋裡聽得她在院中和離王爭吵,那會兒離王還沒封親王,外麵很吵,我聽得模糊,隻隱約聽到她哭著求離王去給忠勇侯作證,說他明明知道什麼事之類的…院子裡突然來了好多宮衛…危機之時她還不忘命人將我趁亂送出了府……”
似是而非,真真假假,就看夙王信不信了。
她要唱的戲,暫且還沒想好讓夙王扮演什麼角色,眼下隻是為了解決婚事罷了。
若有彆的收獲,那都是無心插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