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從外麵看，魚鳧城的城主府十分氣派，不過當那扇厚重的大門打開後，迎麵而來的陰氣提醒我，這裡的氣息非同尋常。
我看到雪千城的鼻子皺了皺，似乎對這些撲麵而來的氣息有些抵觸，我好奇地問道：“怎麼？能聞出些什麼味道嗎？”
“是有一些……”雪千城點點頭，但又緊接著搖了搖頭，有些不太確定地回答道：“雖然不好分辨，但這裡的氣息確實是陰氣，不過……摻雜著一些魚腥的味道。”
魚腥？
我深吸一口氣，並沒有聞到雪千城所說的魚腥味。
見我疑惑，雪千城解釋道：“你應當是聞不到的，是一股非常淡的魚腥味。”
雖然修為不濟，但總歸跟凡人還是不一樣的，氣息的差彆應當是能夠分辨的。
而現在，我僅僅隻能感知到這些氣息中，與冥界差不多的陰戾之氣。
“或許……”我有些猶豫不決，但卻對雪千城的話沒什麼懷疑，畢竟就能力來看，雪千城確實比我更加靠譜。
雪千城見我欲言又止的樣子，道：“你想說什麼，直說便是。”
我見雪千城並不在意，便將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魚鳧城原本就是一個島嶼，由於宴嘉池的緣故，水產豐富，所以城中百姓十之八九都以捕魚為生，這裡的氣息略帶魚腥，倒也是有可能的。”
“不排除你說的這種可能。”雪千城聽完我的分析，點了點頭，但卻沒有十分肯定，隻說這樣的可能雖然有，但是概率並不高，因為他感知到的魚腥味中，摻雜有妖邪之氣。
我想起城主府大門剛剛打開時，撲麵而來的氣息令人覺得寒冷，是那種陰森透骨之感，我看著頭頂高照的豔陽，實在想不通，這裡除了鬨鬼，還有第二種如此寒冷的可能性。
雪千城說，城主府中除了令人不適的陰氣，還有魚腥味，並摻雜著妖邪之氣，這樣說來，城主府不僅鬨鬼，說不定還有妖物盤踞於此。
隻是……
鬼怪和妖物不會因為爭搶地盤而大打出手，掀了這座城主府嗎？
對此，雪千城也覺得十分奇怪。
鬼怪與妖物的領地意識都非常強，沒道理不同的兩種力量相碰，卻平安無事的。
來給我們開門的是一個年過七旬的老叟，名叫何四，自稱是城主府的管家，但卻不像。
何四此人，身高不足六尺，走起路來一瘸一拐，並且瞎了一隻眼睛，衣衫破損，打了幾處補丁，如同流落街頭的行乞者。
城主府這樣的地方，大多注重臉麵，何四這番模樣，在凡塵中是極丟臉麵的存在，應當是不會有人用他來做管家的。
我同雪千城跟在何四的身後，一路嘀嘀咕咕，猜測著城主府中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何四也許聽不下去，一邊引路，一邊解釋道：“十年前，城主出城前往宴嘉池遊玩，乘坐大船行至湖中，突遇妖邪作祟，船翻了，所有人都被掀進了湖裡，他那時候護主心切，鼓足了勇氣與那害人的妖邪搏鬥，所以才傷了雙腿與左眼……”
說到後麵，何四抬手摸了摸自己隻剩眼眶的左眼處，長長歎出一口氣，道：“我何嘗不知自己相貌可怖，走起路來滑稽招笑，可城主……城主他並不嫌棄……”
我轉頭去看雪千城的臉色，默默讚賞何四忠勇護主的行為，便接著聽何四講了下去。
何四救了城主之後，幾乎喪命。被人抬回城主府的時候，已經血肉模糊，氣若遊絲。
城主拋灑千金，遍尋三界名醫，有用的無用的方法全都試了試，最後在一遊方術士的救治下，何四活了過來。
如今，魚鳧城中還在流傳著這對主仆的情深義重。
何四的事情講了個大概，我們就已經被帶進了城主府的會客廳中，何四吩咐人給我們上了茶水點心，告知城主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約莫不到半個時辰，便能來見我們了。
說完，便同其他仆人一起退了出去。
雪千城端起茶水輕嗅，確定無毒後，遞到我的手中，問道：“何四此人，你怎麼看？”
“麵容已毀，不好查探麵相，但說話倒是擲地有聲，不像鼠輩。”我看相一門學科倒是修習得不錯，雖然不算精通，但為凡人看相，還是綽綽有餘的：“不過此人怕是有些愚忠，行善還是作惡，全憑主子。”
魚鳧城城主這個人……現在並不好說。
不過從何四的話中，能聽得出來，這是個知恩圖報之人。
但是……一麵之詞，並不能全然相信。
“何四的身上有一股死人的味道。”雪千城端起另一杯茶水，再次輕嗅，確認無誤後，輕抿一口，繼續道：“與我們在大門處感知到的陰氣很像。”
“難不成鬨鬼跟他有關？”我雖然吃驚，但因為已經得知魚鳧城正在鬨鬼的事情，所以並未太過驚訝，隻是好奇，道：“陰氣纏身，怕是將死之人，可何四說起話來中氣十足，全然不似……”
雪千城不再言語，而是走出會客廳，站在院落當中，抬手結印，釋放出妖力對城主府進行查探。
當雪千城的妖力逐漸充盈，升騰至城主府的上空時，一道金色的屏障突然出現，合攏起來，將雪千城的妖力困在了這一角四方天地之中。
我來到院落中，走到雪千城的身邊，問道：“結界？”
“不是。”雪千城搖了搖頭，道：“是符咒形成的陣法。”
見我不解，雪千城耐心解釋：“仙靈精怪、神魔妖鬼，都可利用自身力量製造結界，用來抵禦或是控製，但人族不行，他們自身力量無法向外釋放，所以隻能借助外物。”
“修行之法，符咒便是其中之一，可用於戰鬥，也可用於守護。”雪千城很是仔細，怕我之前學藝不精，所以便細細道來：“利用符咒牽製，形成陣法，達到與結界差不多的作用，是人族最常用的。”
說著，雪千城便行至院落的東南角，在一處奇形怪狀的石林中，找到了一張已經變得破舊的黃色符紙，上麵用朱砂畫了咒印，被雪千城置於掌心後，竟一瞬間燃起火焰，化為了灰燼。
我正要驚訝，卻見雪千城似乎被一股力量自石林中逼退，回身至我的近旁，伸手撐在我的肩膀上，低頭彎腰，嘔出一口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