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鳧城這個地方，我其實是聽說過的。
先前大師兄懷安進入凡塵曆練之時，曾經到過這座城中，不過那已經是幾百年前的事情了。
魚鳧城是一處極其繁盛的地方，地處中州大陸的南部，因為氣候溫和，常年都是春日的景象，所以物產豐富，那裡的人們一般會去宴嘉池捕魚，也會去附近的山林間打獵采摘。
魚鳧城很大，幾百年前大師兄懷安去的時候，有一方城主，將整座城鎮治理得井井有條，百姓們安居樂業，是以大師兄懷安返回西昆侖時，總是在其他人下凡曆練時強烈推薦魚鳧城這個地方。
所以對於從王小虎口中得知，魚鳧城開始鬨鬼這樣的傳聞，我覺得並不可信。
按照大師兄懷安的說法，魚鳧城這個地方人傑地靈，是個鬼怪們不樂意去的地方，畢竟那裡的人們生活富足，沒什麼歪門邪道的心思，鬼怪們毫無利用的雜念，要在這樣的地方作惡，其實是略有難度的。
但是這一想法，在我和雪千城到達魚鳧城外的宴嘉池後，徹底消失了——宴嘉池湖水渾濁，湖麵上結起了讓人看不清前路的大霧，一股濃重的腥味直衝鼻翼。
我忍不住乾嘔了兩口。
雪千城皺著眉頭，在指尖喚出一絲妖力，放進濃密的霧氣當中，那散發著赤紅色光芒的妖力瞬間便消失在了我們的視線當中。
“這怎麼渡過湖水？”我不禁發問，道：“魚鳧城此地，四麵環水，其實是一座湖中大島，霧氣這樣大，怕是沒有遊船可供我們乘坐了。”
“不是一般的霧氣。”雪千城點頭，道：“你是神軀，我乃妖體，凡塵中普通的霧氣是沒有辦法遮擋我們的視線的，恐怕這裡……真的有古怪。”
我心道：真是倒黴！
但還是雙手一攤，道：“現在怎麼辦？”
雪千城搖頭，表示他也毫無辦法：“這些霧氣不知道是誰設下的屏障，妖力無法穿透，不然……試一試你的軒轅弓？”
雪千城這樣一提議，倒是提醒了我，作為玄女後裔，用靈力幻化的飛羽箭可以淨化所有汙濁，確實應該試一試。
當下，我便喚出軒轅弓，用靈力凝結出一支飛羽箭，搭弓而射。
飛羽箭轉瞬即出，一道幽藍色的光芒直直進入霧氣當中，飛羽箭經過的地方，霧氣變淡了一些，微微能夠看清湖麵的情況。
雪千城輕輕歎氣，道：“果然，你的修為確實不太到家。”
我無法反駁，因為雪千城說出來的是事實。
見我情緒變得低落，雪千城意識到自己的玩笑對我來說有些過火，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他已經知道，我的修為不濟並不是因為我自己懶散所致，而是身體原因，無法最大限度地發揮自身的靈力。
所以，他趕忙安慰道：“但比之前強了不少。”
隨時安慰，但聽在心裡，確實讓人好受了不少。
於是我大膽提議，道：“你說，一支飛羽箭穿不透霧氣，我多射幾支怎麼樣？不！多射十幾支怎麼樣？”
“也不是不可以，隻是……”雪千城欲言又止，仿佛在進行措辭，最後卻沒有找到委婉的說法，隻能直言道：“你想靈力耗儘而亡嗎？”
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我的靈力確實十分有限。
不過，我有個好幫手。
我在心中默念：魅玄，你在嗎？
僅僅一瞬，魅玄的聲音自心底傳來：“我在，不必著急，很快就會有人來接你們了。”
說完這句話，魅玄便不再做聲了。
我如實告訴雪千城，我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是要耐心等待。
但他聽聞魅玄曾與我對話後，整個人的情緒似乎也被感染，低落下來。
我想著，或許他也想同魅玄說上幾句話吧。
沉默間，霧氣當中似乎有亮光照來，我定睛一看，發現那是一艘搖搖晃晃的烏篷船。
剛要上前，卻被雪千城一把攬住，提醒道：“萬事謹慎。”
雪千城說得對，這樣大的委屈，怕是普通人根本無法撐著烏篷船來到此處。
等到那烏篷船靠岸，自船上下來一個上了年紀的漁夫，吆喝道：“二位可是要入城捉鬼的神女與……與大妖？”
神女與大妖？
這兩個稱呼放在一起，似乎有一種莫名的詼諧感。
就在我們疑惑漁夫如何得知我們的身份時，他便自己解釋起來：“城中前幾日來了一位神仙，說是今日有兩位能人，可以幫助魚鳧城驅鬼捉妖。”
一位神仙？
我撇撇嘴，小聲嘀咕道：“既是神仙，那他為何不直接捉了鬼，何苦還要等我們到來？”
“小心有詐。”雪千城將業火三災的刀鞘遞給我，自己上前一步，問道：“勞煩大伯，是個什麼樣的神仙？”
“嗯……白發，不過卻是個十七八歲少年的模樣。”漁夫努力回憶著，繼續道：“哦哦！他的眼角還有一顆紅色的淚痣！這……這發光的珠子就是他給我的！”
聽漁夫這樣描述，我便知道這位神仙是誰了。
於是我和雪千城幾乎同時脫口而出：“褚淵！”
我抱著業火三災的刀鞘上前，看了看漁夫口中褚淵贈予他的發光的珠子，那微微暖白色的光芒雖不明亮鮮豔，但卻能夠穿透湖中的霧氣，將前路照亮。
“是鮫珠。”雪千城伸手感知，道：“上麵確實是褚淵的氣息。”
既然如此，這個漁夫就是可信的。
我和雪千城便上了船。
烏篷船在湖麵上晃晃悠悠，我看著四周霧氣，問道：“這裡的霧氣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漁夫一邊乘船，一邊解釋，道：“就是突然有一天，起了大霧，大家一開始並不在意，照常出船打魚，不過那一天很多人都沒有回來，直到……十年了，直到現在也沒有回來。”
這聽起來，倒是有些像水鬼作祟。
水鬼其實是個統稱，溺斃在水中的人畜，魂魄無法轉世，困在死去的水中，可以成為水鬼，而那些在水中修煉成型的妖物，也可以被叫做水鬼，或者……
或者是宴嘉池本身生了靈智，成為了一片活著的湖泊。
就在我思考間，大霧當中突然傳來一陣吟唱，聽不清楚唱詞，但哀絕婉轉，抓人心魄。
雪千城喚出業火三災，插在船頭處，撐起赤紅色的結界，包裹住整條烏篷船，道：“歌聲中有妖力！”
妖力？
難道是水中修煉成形的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