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靈的偷天換日一說讓我頗有些摸不著頭腦,所以那些我搜腸刮肚想出來準備忽悠他的言辭也就哽在喉嚨裡,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雪千城已經變得十分虛弱了,天雷還在接二連三地劈下來。
如今這樣的情況,就算哄騙蒼靈將逆轉乾坤的陣法撤掉,恐怕雪千城也沒有什麼能夠與他人對抗的能力了。
而一旦蒼靈出手,怕是我與渡罹並不能應付得來。
但我卻什麼都做不了。
這是我第一次覺得渾身都是一種無力感,甚至想著,若是幾百年前還在西昆侖學藝時,能夠刻苦一些,碰到如今的境遇,是不是最起碼有一點點自保的能力,而雪千城也不必如此辛苦,將所有的劫難痛苦一個人扛下來。
想到這裡,我握著雪千城的雙手便默默更加緊了一些,想要多給他一些支撐的力量,雪千城卻輕輕笑道:“搖箏,還剩多少道天雷要抗?”
“三道,就剩三道了!”我趕緊回答,道:“雪千城,你怎麼樣?”
“無事,還能撐得住。”雪千城就是這樣的性格,不管怎麼樣,嘴上總是不會認輸的,不知道我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但卻總覺得有人在不斷地提醒著我,雪千城是在逞強。
我忽然想起,魅玄的精魄此刻就在我的身體當中,想來,是她從前與雪千城經曆頗多,甚是了解雪千城的性格,如今也在心疼著吧。
最後三道天雷劈下來的時候,我明顯的感覺到雪千城的呼吸一滯,護住我的臂膀也變得有些癱軟,我趕忙直了直身子,好給他一點支撐的力道。
雪千城卻從我的身側滾落,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我趕忙去試探他的鼻息,察覺到他還在呼吸,知道他隻是因為天雷的攻擊,導致體力消耗過大,受了重傷,暈過去了。
如此也能稍微鬆了一口氣。
自業火三災的刀鞘製造的結界被天雷劈碎,雪千城是以自己的血肉之軀硬生生扛下了十七道天雷,並且在這期間,還要將我護在身下,不斷地寬慰我,表明自己無事。
我站起身,將雪千城的外衫穿好,心中已是十分憤怒,衝著陣法之外的蒼靈質問道:“你到底想做什麼?”
“想做什麼?當然是要做一方真神了!”蒼靈抬腳走進法陣當中,來到我的麵前,上下將我一番打量,繼續道:“青木仙君的長生之力十分好用,但那遠遠不夠,一個小小的仙君,怎麼夠我吸食消耗的呢?但是你……”
我警惕地看著蒼靈,問道:“青木仙君如今……”
“如今,他怕是已經不能再稱之為仙君了。”蒼靈揮手,喚出一麵鏡子,置於半空中,裡麵是一副陰暗的場景,像是不知在哪一處的地牢之中。
我看著鏡中出現一個人影,頭發披散,四肢被碗口粗細的精鋼支撐的枷鎖困在一麵石壁之上,石壁上塗畫滿各式各樣的火係咒印,那人僅是微微一動,腳下便有熊熊烈火升騰而起。
那人痛苦間,身體不斷扭動著,火焰便不斷攀爬而上,順著他的身體焚燒得越來越旺,他一仰麵,散亂的頭發四散開來,露出一張痛苦扭曲的臉龐。
我大吃一驚,道:“青木仙君!”
當初跟隨師父前往天界開壇講學時,與青木神君曾經有過一麵之緣,當時覺得此人白衣清瘦,滿頭白發,就連那長長的胡須都是花白的,但卻長著一張極年輕不過十七八歲凡塵少年的臉龐,於是便多看了幾眼。
現下……鏡中之人除了那一張熟悉的臉龐,竟是一點都看不出是一位仙君的模樣了。
“哦!原來你們認識啊!”蒼靈咯咯一笑,眼神裡輕蔑之色頗甚,言語之間更是狂妄,道:“青木仙君如今的境遇,著實令人心疼,不過,那些咒印換來的火焰,很快就會幫他擺脫這樣的痛苦了。”
如此對待一個仙君,不光是痛苦加身,更是一種屈辱。
“你到底想做什麼?”我此刻隻覺得心中一陣氣血翻湧,怒氣已經快要衝出天靈蓋來,質問道:“蒼靈,你一心修道,渴望飛升,如今卻要迫害仙君,不怕遭到天譴嗎?”
“是啊!我潛心修道,奉青木仙君為尊,為他建道觀、看護道場,引凡塵蒼生前來祭拜,供奉香火於他。”蒼靈將鏡子收回,貼於自己的胸口,似抱怨似自嘲,道:“但是他呢?他說我心中欲壑難填,不是成仙成神的材料,他用著我修建的道觀,吃著我引來的香火供奉,卻不肯為我點化啊!”
“要我說!是你們這些神仙太自私,怕他人成仙,將供奉分走罷了!”蒼靈越說越激動,最後竟伸手掐住我的脖子,一邊用力,一邊憤憤道:“所以,我裝作虔誠,向他討教,趁他對我毫無警惕之心後,引他來到凡塵,以火係咒印囚禁他,慢慢掠奪他的長生之力,如今,我跟他沒有什麼不同,除了……一段仙骨而已。”
原來,蒼靈說他既是仙,卻又不是仙的緣故在此處。
我被蒼靈掐著脖子,說不出話來,隻能聽他繼續說下去。
“不過,這也簡單得很。”蒼靈加重了掐在我脖子上的力道,將我整個人舉起來,在我雙腳離地的一瞬間,我好像猜到了他要做些什麼。
果然,蒼靈直言不諱,道:“青木仙君的仙骨被我不小心燒壞了,不能再用,否則我應當早先幾日便能替代他,上天界當神仙去了。不過沒關係,我運氣好,居然能夠碰得上你。”
我在心中暗道:原來蒼靈所說的偷天換日,竟是這樣的意思。
“你比青木仙君更好一些。”蒼靈將另一隻手化作劍指,直指我的胸前,輕聲念動咒語,我隻覺得胸腔當中似乎有什麼東西被牽引,下一刻便要破體而出。
蒼靈這時候仍然沒有住嘴,繼續道:“你這副身軀雖然沒什麼大作用,但你體內的神骨卻是我最想要的一件東西,有了你的神骨,彆說是仙君,就算是神君我也能當的上了!”
蒼靈一邊笑著,一邊加快手上的動作。
就在我覺得胸腔幾乎被人打開的時候,暈倒在我身側的雪千城清醒了過來,一手抱住蒼靈的小腿,雖然無法使用妖力,但還是奮力一擊,將蒼靈逼退幾步。
我跌坐下來,雪千城趕忙伸手接住,將我護進懷中,神色疲憊卻對著蒼靈咬牙切齒道:“我警告你,彆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