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褚淵揮動他的衣袖時,用了多大的力氣,隻記得自己被一陣清風拂麵,神魂差點就被吹走,一陣恍惚便不知發生什麼了。
想來,這便是上古神祗的力量吧。
當然,同樣被褚淵一袖子扇懵的人還有雪千城,照著他那在月圓之時便會變成普通凡人的特殊情況,是能夠想象得到,被褚淵的衣袖揮一揮,定是同我一樣吃不消的。
我甚至覺得,當時的雪千城可能比我還要狼狽許多,畢竟他那時沒有一絲一毫的妖力傍身,筋骨上應當是比我還要脆弱一些的,不知道被吹走的那一瞬間,他全身的骨頭有沒有散架。
總之,我們兩個人應當都是不怎麼好受的。
我在一陣天旋地轉之間,隻覺得雪千城十分講義氣的將我護在他的懷中,但無奈他的身形也不太穩當,所以兩個人東倒西歪,乘著褚淵衣袖中揮出來的那股子邪風,如同落葉一般,隨風飄蕩。
飄啊蕩啊的……去了凡塵。
能從靈霧山穀的結界中被揮到凡塵間是我沒有想到的。
所以,當我癱坐在一條溪流中,渾身上下無一點乾爽之處時,甚至還覺得這是西昆侖哪一處我沒有到過的地方,再看離我不遠,正俯身趴在溪邊亂石堆上的雪千城,心中暗呼褚淵實在夠意思,頂多讓我嗆了兩口溪水,沒有將我也扔到石頭堆裡,硌得渾身青紫。
於是,我拖著一身被水浸透的衣衫,踉踉蹌蹌的行至雪千城的身旁,在一塊還算合眼緣的石頭上坐下來,將自己濕透的衣袖胡亂甩了甩,在如雨一般落下的水滴中,雪千城也醒了過來。
雪千城醒過來的第一句話便是——褚淵這老小子,出手忒狠!
雖然我知道雪千城向來對褚淵不算客氣,但聽他叫褚淵老小子時,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雪千城似乎與褚淵非常熟悉,給我的感覺其實頗有些像家人。褚淵對雪千城雖然未表露過什麼態度,但依照雪千城時不時要對褚淵進行一番吐槽,而褚淵每次並不反駁的情況來看,想來褚淵對雪千城也是不一般的。
難道……
二人有一腿?
“你在想什麼?”雪千城湊近我的臉旁,一臉鄙夷的看著我,似乎又一次猜透了我的想法:“把你那齷齪的想法放一放,我同褚淵可沒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但我瞧著……像是有一些……”我吐吐舌頭,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為了自己的好奇心,決定問一問:“褚淵對你似乎挺包容的,按理說,他那個年紀同你這個歲數,應當是沒什麼可能的,但他是上古神尊,出格一些……似乎……也……沒什麼吧……”
說到最後,我的語氣漸漸低了下去,心中也頗為拿不準。
“你快些打住吧!”雪千城實在聽不下去,於是決定好好為自己辯解一番:“我同褚淵的關係實在一般,不過是因為他欠了雪寒千燼一些東西,想要從我這裡給些補償罷了。”
雪寒千燼……
好熟悉的名字啊!
經雪千城這樣一提醒,我倒是想起,不管是在哪一個人的故事中,雪寒千燼似乎都短短的露過一次麵,難不成這才是個關鍵人物?
雪千城說的模棱兩可,並不十分清晰,接下來,任我再怎樣刨根問底,他那一張嘴就如同被人用蠟封住了一般,死活張不開了。
故事最忌諱隻能聽個表象,既讓人抓心撓肝的胡思亂想,又讓人輾轉反側的放不下。
其實我更加好奇的是,雪千城對雪寒千燼總是有一種逃避的感覺,不知道是不想麵對這個同父異母的姐姐,還是二人之間真的有些什麼嫌隙。
八卦之心自然人人都是有的,我先前總是同顧九珩談論一些山貓兔子的家務事,沒什麼機會接觸到大人物,直到跟隨師父去天界開壇講學,見識了褚淵的八卦之後,其他那些小打小鬨的事情便入不得耳了。
今次又聽聞妖族也有一番秘辛,自然也是不肯輕易錯過的,於是死纏爛打的非要雪千城好好講一講。
奈何雪千城竟是打定了主意,開始一言不發。
但是他手上用妖力幫我烘乾衣物的動作卻是沒有停下來。
“你的妖力恢複了?”我看了看他掌心微微發紅的妖氣流轉,覺得一陣暖和,問道:“所以你變成普通人的時間,隻是一夜的時間?”
“嗯。”雪千城見我不再糾結他們家的族中之事,便也開始解釋起來:“月圓之夜的時候確實是會變成普通人,雖然隻有一夜的時間,但每月一次,有時候也是會要命的。”
我聽聞此言,心裡多少明白了一些,西昆侖的課業上說妖族之人崇尚強者,他們的觀念裡,弱肉強食是最基本的生存法則,也有許多妖類擁有吸收他人妖力的本事,所以,他們自相殘殺的事情並不在少數。
雪千城繼承了他父親的強大妖力,平時雖然無人敢惹,但每到月圓之夜,對心懷惡意的妖類來說,他就是一個上好的獵物,若能將他的一身妖力儘數吸收,自然在妖界的地位是要扶搖直上的。
我悄悄貼近雪千城的耳朵,輕聲問道:“你月圓之夜會變成普通人這件事,知道的人多嗎?”
“不多。”雪千城搖頭,他其實明白一個妖類變為普通人會有多危險,所以對這等危及他性命的秘密自然藏得嚴實:“你算一個,另外知道的,就隻有我的父母和雪寒千燼了。”
啊這……
雪千城這應當是把我當成自己人了。
但我突然間又想起一個人——燕懷朔!
就在前一日,他已經識破雪千城半妖的身份,有根據自己的猜測,推斷出雪千城就是妖王之子,在我們被褚淵一袖子扇來此處前,還恬不知恥的惡人先告狀了一番。
他是不是已經猜測到了,雪千城會變為普通人的這件事情?
若是被他大肆宣揚一番,這件事情在三界六道可能很快就會是一個公開的秘密了。
於是,我猶豫著要不要說上一說,剛剛開口,“燕懷朔”三個字才出口,便被雪千城打斷了。
“他如今應當還不會猜到。”雪千城解釋道:“每一隻半妖妖力退化的時間都會有所不同,甚至有些半妖,妖力退化的時間是不固定的,所以僅僅被燕懷朔碰上一次,他應當不會太在意的。”
原來是這樣……
那我就又產生了另外一個疑問——為何雪千城妖力退化的時間如此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