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北銘幽深的眸子半眯,看向遠處的黑暗:
“希望她隻是貪財,說的都是真話,不要和對我下毒之人,扯上關係才好。”
烏二訝異,“王爺懷疑她是哪位皇子的人?
先來下毒又解毒,圖啥呀?”
今上一共有四個皇子。
大皇子蕭景泰,是皇後所出的嫡長子,一出生就被封為太子了。
二皇子,是鎮北王蕭北銘,是良妃所出,能戰善戰,是四個皇子裡,最像皇上的,皇上非常喜歡他。
因此,太子常年視鎮北王為眼中釘!
三皇子,是已故惠妃所出的楚王蕭楚鈺,他一向喜歡詩書,從不參與朝政,以文人雅士自居,也以清風霽月的形象聞名上京。
四皇子,是寵冠後宮的華貴妃所出,叫蕭南征。他是皇上禦駕南征那年出生的。
那一年,皇上打了大勝仗,這個幼子一出生,就被皇上看作是祥瑞,嬌寵著長大,今年才十五歲,還沒有封王。
鎮北王當年中毒的時候,四皇子還是個孩子,楚王膽小怕事又不參政,他當然把懷疑對象鎖定為太子。
“希望她和東宮沒關係,一切隻是我多慮了,盯緊東宮!”
“是,王爺,您放心,我一直派人盯著呢。”
翌日清晨,楚王府。
蘇苡安正在用早膳,楚王突然來了。
蕭楚鈺陡然見到蘇苡安滿臉黑色的粗糙結痂,嚇得一呆愣。
雖然,他早知道她毀容了,早有心理準備,但是,也沒想到會這麼嚴重。
竟然一塊好肉都沒有了,把他膈應得胃中翻滾作嘔,根本不敢再往前走了,也不敢直視她的臉。
蘇苡安放下筷子,起身微微行了個禮,
“給王爺請早安。”
蕭楚鈺站得到老遠,目光遊移,卻端出了無比關切的語氣,
“王妃,很抱歉,本王昨夜喝醉了,才沒有過來看你。”
“不妨事,王爺,要一起用早膳嗎?”
“我吃過了,父皇母後體恤你身子不好,今日,就不用入宮奉茶了,你可以慢慢吃。”
“是,謝父皇母後體恤,也謝謝王爺特意過來看我。”
楚王對她乖順的態度,非常滿意,
“以後後宅的事情,不用你操勞,你隻要安心養病就好,想吃什麼,就跟管家說……”
楚王的話說到一半,突然看到桂嬤嬤頂著一個雞窩頭,一臉懵然地從裡麵走了出來,聲音戛然而止。
這蠢貨,昨夜就讓她來要元帕,怎麼現在還在這?
桂嬤嬤遲疑了一下,立即跪地,支吾道,
“回王爺,昨夜,奴婢來跟王妃走大婚流程,突然身子不適,暈厥了,適才才醒過來。”
蘇苡安冷聲打斷了她的話,
“她撒謊!是她出言侮辱我不潔,要我驗明正身,被我打暈的。”
就她這小身板,能把一個肥碩的婆子打暈?已經從癡傻變成武瘋子了嗎?
蕭楚鈺狐疑了一瞬,又馬上端起了嚴肅臉:
“大膽刁奴,竟敢刁難王妃,罰半個月工錢!”
“是!奴婢知錯,奴婢再也不敢了。”桂嬤嬤朝蕭楚鈺磕了頭,起身一路小跑,走了。
蘇苡安冷漠臉,從袖子裡掏出元帕,抖開給蕭楚鈺展示,
“那嬤嬤說我不驗明正身,以後王府就沒有容身之地了。
這個給你,我以後可以留在這裡了嗎?”
蕭楚鈺看著那一抹紅:
“你是楚王妃,楚王府自然有你的容身之處。
你吃飯吧,本王還有事,先走了。”
楚王示意身後的丫鬟去拿過元帕,自己一轉頭,快步走掉了,像躲避什麼大禍事一樣。
彼時,楚王暗中鬆了一口氣:
一會兒宮裡的嬤嬤來了,把元帕一交,他的大婚任務就完成了。
蘇苡安吃完飯,就出府去巡查自己的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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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苡安路過甄氏布坊,遠遠地就被甄掌櫃叫住了。
原來,小老虎這幾日哭唧唧地要找漂亮姐姐,每晚都來這裡砸門。
甄掌櫃又不知道東家住哪裡,都替孩子著急了。
“這樣啊,那我今晚在這裡會會他~”
恰逢此時,蘇苡安聽到院中有大公雞打鳴。
“你養的雞啊,我能燉一隻嗎?”
“東家,瞧您這話說的,鋪子都是你的,雞就更是你的了,隨便吃哈,我這就叫夥計給你殺雞。”
“不用,你們忙著生意就好,我自己來。”
蘇苡安走到後院,從籠子裡抓了一隻最大的公雞,抽出匕首割破了公雞脖頸的大動脈,放血拔毛剁塊,一氣嗬成。
把大公雞燉到鍋裡,又才出門,去巡查自己的鋪子。
嬢嬢給她的鋪子,都賬目清楚,估計年後就能攢下一大筆錢,正好趕上春暖花開之後跑路。
隻是,生物爹給她的陪嫁鋪子,不僅不賺錢,甚至連今年的貨款還欠著人家呢。
她來這裡,還正好被要債的掌櫃的堵個正著:
年末了,家裡都揭不開鍋了,貨款必須要結清了,要不然,他就一根麻繩,吊死在這裡。
蘇苡安氣壞了:
好坑啊!休想讓我給他還一個子兒!
蘇苡安領著要債的掌櫃的去到蘇府。
掌櫃的一看大學士府的牌匾,就慫了,不敢進去,擠出一抹笑容,
“再緩上十天半月,也是可以的,我雖然急,但是,也沒那麼急……”
蘇苡安瞧著他笑得比哭還難看,
“你今日不跟我進去要賬,再過十年八年,也沒有,自己看著辦吧。”
掌櫃點頭哈腰,“姑娘您先請。”
吳管家一聽,大小姐帶人要賬找上門了,
“就說我不在!”
小廝一臉為難,“大小姐說了,她這一趟若是要不到欠款,就要把人帶回楚王府,讓王爺替她付錢,反正,她是不會付的。”
“哎呦!我的祖宗啊!快把我的算盤拿過來!”
吳管家真的怕了,這事情,若是鬨到了楚王那裡,老爺的名聲還要不要啊。
滿京城誰不知道蘇大學士文官清流,品行高潔,高風亮節啊!
吳管家隻能咬著牙,結清了貨款,並且,做好了晚上老爺回府挨罵的準備。
蘇苡安還沒走遍所有的鋪子,可是天已經快黑了。
她怕錯過小老虎,就急匆匆地趕回了布坊。
入夜起了北風,大街上行人散去,蘇苡安站在布坊門口等小家夥。
忽而發現黑暗裡,一個小小的身影,正頂著寒風往這邊跑呢。
跑步的姿勢還不怎麼穩當,滿是小兒的蹣跚,像隨時都會摔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