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含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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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一聲,電梯門開。

溫書晗第一次來他辦公室,確認過門牌無誤後,她叩了叩半掩的單麵玻璃門。

裡麵沒人應,她側眼往裡瞄了下,看到電腦顯示屏背對著門的一角。

沒看見人。

“我進去了?”她稍頓幾秒,推門邁出一步。

門開,室內亮著一盞落地燈,陳言肆在書案前處理工作,溫融光線模糊他原本落拓鋒利的眉眼。

身後整片落地窗敞著紗簾,cbd商廈燈火通明,成串的光暈在道路交彙間漱漱而落,在他身後聚成靜滯明亮的一片。

他撩起眼皮看過來,她錯開眼,若無其事將飯盒放到另一側的圓幾上,取出幾個密封嚴實的白瓷碗,一一打開,溫熱霧氣散在半空,縈繞幾分鮮甜。

“先吃飯吧,都是棠姨親手做的。”她背對著他說。

不遠處有皮革轉椅往後移的聲音,陳言肆起身走過來,黑色襯衫挽起衣袖,扣子沒有全係,坐下時領口微敞。

蔥燒海參和蝦餃他隻簡單嘗了個味,一碗參雞湯也隻喝了幾口。

溫書晗見他沒坐多久又回到了辦公桌前,她目光跟隨他轉過去,有點擔憂地問:“你不吃了嗎?還是覺得不好吃?”

陳言肆麵對電腦屏處理工作,分神應她,平靜裡摻了點不太明顯的嫌意:“鹹了。”

“鹹嗎?”她有點自我懷疑地端詳菜肴,回想在廚房裡幫忙的場景,越想越不對勁。

“我隻加了一勺鹽,怎麼會——”

突然間,她把話咽了回去。

隨便挖出來的坑她還真就往裡跳,陳言肆再一次勝之不武,懶笑了聲:“果然是你做的。”

“是我幫忙做的,但也沒有很難吃吧?”

除了蔥燒海參之外,其他都是她做的。

他居然一口都沒動,不給麵子。

算了,味道確實一般,她認栽:“你不吃的話,那我全部收起來了。”

“誰說我不吃?”

“”不是說鹹嗎?還吃。

“那你現在吃吧,待會兒涼了。”

陳言肆吃飯的時候也一心二用,一手拿著筷子索然無味地吃,另一手查看手機裡的工作郵件。

沒人主動說話,室內微冷的空氣恒溫不變。

溫書晗坐在另一邊的沙發椅上,微微彎腰,兩隻手肘搭在膝蓋上撐著下巴,漫無目的看著窗外夜景。

不知不覺,玻璃倒映出室內景象。

桌上躺著一盒開封過的煙,都彭打火機搭在邊上,黑檀煙灰缸積了一層薄灰。

他沒什麼煙癮,心煩才抽煙,一天不會超過一支。

但缸裡那些煙灰應該不止一支。

玻璃杯裡還剩三分之一深棕色液體,浮著半化的冰塊。

他又把山崎威士忌倒進咖啡裡了。

雖然威士忌咖啡這種品類確實存在,但真正一杯擺在眼前,她看久了,仿佛真的嘗到那股苦嗆的泥炭煙熏味。

實在難以接受這種極端的提神法。

這麼喝,胃能受得了嗎?

溫書晗心下微悶,眨了眨眼,失焦的視野刷新一回,再次被夜景覆蓋。

陳言肆回完一份郵件,喝著半涼的湯,在沉靜中抬眼。

像電影裡一個斜切鏡頭,她半側的臉隻有巴掌大,小巧瑩潤的鼻尖有點泛紅。

微翹的睫毛垂了下來,眼神直定又模糊地看著遠處,清澈裡有淡淡的空茫,像一片遠山霧。

那顆淡紅色的小痣藏匿在針織衫領口,順延而下的是一道深影。

陳言肆喉結隱動,很快收回視線。

溫書晗發了很久的呆,回神時又斷了幾秒的意識。

“溫書晗。”他沉聲喊她。

“嗯?”

一時間辨不清方位,她抬頭,發現陳言肆就站在她麵前。

她心下一怔,發現退無可退。

陳言肆一手撐著沙發椅邊緣,整個上身低下來,另一手忽然很輕地掐住她脖子。

她在突如其來的緊張和懵然裡抬起臉,露出最脆弱的一片肌膚。

受製於人,她生澀吞咽一下,睫毛顫動:“你要乾什麼?”

陳言肆耷著眼皮看她,眸色沉得很深,慢慢低頭,呼吸迎上來。

“你彆——”她心臟清晰跳動,陳言肆忽然停了下來。

一點微涼的觸感隨著他的指腹壓下來,覆在她脖子某處。

有一點濕,是舒緩類藥膏的味道。

她呼吸一頓。

“怎麼弄的,都紅了。”他保持著居高臨下姿勢給她抹勻藥膏,聲線倦啞地說,“這麼不小心。”

溫書晗避開他的視線,慢半拍回答:“在廚房的時候,被熱油濺到了一點。”

他眉梢微動。

“不疼?”

她小幅度搖頭:“現在沒什麼感覺了。”

“沒感覺了?”

她攥了攥空無一物的手。

“沒有了”

“是嗎?”陳言肆的呼吸拂在她臉頰,手還掐在她脖子上。

一陣手機震動。

溫書晗連忙接通,借機把他推開,快步走到落地窗邊,語氣鎮定:“棠姨嗯他應該加完班了,我們待會兒就回去嗯,好,拜拜。”

電話掛斷,她攥著手機回身,陳言肆正背對著她慢條斯理穿外套,一雙長腿閒適地站直,微垂的深色褲料被動作牽扯,印出幾根很淡的褶皺。

溫書晗移開視線看向圓幾,發現他把蝦餃和參雞湯都吃完了,隻有那盤蔥燒海參原封不動。

真浪費,她忍不住碎碎念:“早知道就不來送飯,餓死你算了”

他冷森森:“你真把我當聾子?”

“”

不理他。

淩晨回到老宅,各回各的臥室。

陳言肆一開門,看見地毯上堆了一個牛皮紙箱。

裡麵都是他之前送給她的禮物。

陳言肆不緊不慢走上前,拿起一個絲絨禮盒摩挲片刻,眸色暗了一瞬,麵無表情把東西放了回去。

一牆之隔,溫書晗正在洗澡。

霧氣適合放空,她想了很多。

那些禮物除了項鏈手鏈之外,還有十七世紀的鴿血紅項圈,本來是要對外展出的孤品物件,現在被他拍下了。

全都是獨一無二的貼身首飾。

像某種藕斷絲連的牽扯,正一圈一圈地往她身上纏繞。

她把禮物歸還之後,陳言肆什麼反應都沒有。

以他的性子,要是彆人做了他不情願的事,他可以明麵威脅,也可以暗中操作,總之動一根手指頭就可以完全斷了她的想法。

但他沒有,隻是原封不動收下了。

溫書晗不讓自己多想,默認這事翻篇,兩人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的狀態。

隔天照常練舞。

傍晚下班時間,她和趙妍一起走出大廈。

在路口等紅燈的時候,遠遠地看見廖曉雨。

對方停在一輛邁巴赫後座車門前,被從車上下來的男人摸了摸腦袋。

不等趙妍好奇,身後已經有舞團裡的人議論:“那男的誰啊?”

另一人說:“是她舅舅吧,之前也來接過她。”

“想起來了,聽說她舅舅是公司高層。”

“聽見了嗎書晗?”趙妍懟懟她胳膊,“我說呢,大家都是簽的旭昇,就她趾高氣昂的,天生一股仗勢欺人的小人得誌感。”

溫書晗很少議論無關緊要的人,趙妍正欲跟她八卦幾句,她恰好接起一個電話:“喂?”

聽筒裡是溫柔平實的女聲:“您好,請問是溫書晗女士嗎?”

“是我,有什麼事嗎?”

“溫女士您好!本次來電,是為了感謝您給中心動物園捐的一筆維護資金,它將用於給動物們改善居住環境,並且購買醫療用品,救助一些沒有野外生存能力的受傷動物,將它們收治在我們動物園裡。”

溫書晗整個人都愣了:“您說,那筆錢是我捐的?”

“是的,捐贈人填的是您的名字,手機號也是您的。為了表示感謝,我們將以郵寄方式給您贈送一些紀念品,請問您方便簽收嗎?”

“什麼紀念品?”

聽筒裡欣然一笑:“是我們動物園最新一季的文創周邊哦,您看您是喜歡背小書包的水豚玩偶,還是毛茸茸款水豚疊疊樂,還是卡皮巴拉佛係頂橘子?還有騎烏龜的,您喜歡嗎?”

“”

溫書晗覺得頭頂有一百隻水豚在走來走去。

事實上也真的是一百隻紀念品。

肯定是陳言肆的手筆,不然誰會以她的名義一口氣捐一千萬。

上次她把禮物還回去,這次他就換了種方式跟她斡旋,好一記拉扯不清的回旋鏢。

雖然像個惡作劇,但又實打實做了件好事,讓她連拒絕的理由都沒有。

分手時訂下的互不打擾規則又被破壞了。

所以他到底想乾什麼?

與此同時,陳言肆正在領勝國際大廈頂層,同另一集團的話事人周旋。

“南灣新區的開發項目,尾款結清期限可以給你們再延。”陳言肆搭著二郎腿,指尖在放鬆的膝蓋上輕輕一叩,“條件是,航拓百分之七的股份。”

對麵人一聽,緊繃的神情多添了一分為難,賠笑道:“謝謝陳總替我們著想,但是股份這事兒可以是可以,需要一些時間,然後你看看,能不能降到百分之三?”

陳言肆神情冷淡,不做心慈的退讓:“李總,沒有人會無條件給你當靠山。”

一局將勝,桌麵上的手機開始震動。

陳言肆懶得分神瞥向屏幕,不知是誰打來的,一旁的邱助立刻會意,拿起手機到遠處替他接通。

聽筒裡立刻傳出有點鬱悶的柔嗔:“陳言肆!是不是你乾的?那麼多隻水豚我哪裡需要?”

邱助理連忙戰兢,安撫地回:“是溫小姐嗎?您先彆激動”

那邊頓了頓,平靜了許多:“抱歉。陳言肆在忙嗎?他忙完的話您讓他給我回個電話,麻煩了。”

“好的。”

邱助理回到談判桌旁,借著服務生上茶的間隙,他將手機還回,彎腰低語:“陳總,是溫小姐。”

陳言肆眉稍一動:“她說什麼?”

“她說水豚太多,她不需要。”

聞言,陳言肆鼻腔裡哼笑一聲。

“那她要什麼?”

邱助理支吾片刻,撓撓太陽穴:“要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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