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聶雲揚想不通,為什麼師傅老是帶著他去見一些陌生人?
這些人隱藏在龍虎山深處,就像古代的隱士一樣,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一個個來曆不凡。
每次遇到有趣的人,師傅總是能夠聊上很久,記得有位布達拉宮過來的喇嘛,師傅和他一見如故,雙方有過多次秉燭夜談。
後來,聶雲揚逐漸習慣了這種生活,況且這些人很有意思,來自各行各業,經商的、當官的、混社會的,哪個階層都有,其中很多都是一方大人物。
聶雲揚最喜歡他們講人生經曆,有些話以前聽不懂,可是進了社會,才知道那些寶貴的經驗是花錢也買不到的。
碰到穆柏霖的時候,聶雲揚就覺得這個人很不簡單,絕對不是上山祈求平安的遊客,而是來找尋自我的。
那段時間,聶雲揚和穆柏霖走得很近,去了很多地方,聊過很多話題。
在聶雲揚眼中,穆柏霖是個心狠手辣的梟雄,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為了成功,他可以得罪任何人,做所有見不得光的事,最終獲得了榮耀。
但是,他從來沒有料到,穆柏霖的晚景如此淒涼。
直到書房半掩的門被推開後,聶雲揚才回過神來。
進來的是穆清瑤,她穿著一身素衣,臉色蒼白,眼裡布滿了血絲,但是情緒還算穩定。
“小姐。”
常誌誠微微低頭,恭敬地喊道。
穆柏霖走了之後,穆家的千斤重擔,就壓在了這個柔弱的女子肩上,不知道她能否承擔得起。
穆清瑤看向聶雲揚,平靜地問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家裡出事之後,自己最想見到的,竟然是眼前這個男人。
“剛回來不久。”聶雲揚說道。
他想要安慰穆清瑤,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常誌誠深吸口氣,道:“聶少,穆爺剛走不久,接下來有許多事情要處理,我希望你能夠在這段時間,寸步不離地守著小姐。雖然穆爺人死賬清,但是我怕那些人會對小姐不利。”
“放心,我答應過穆叔,一定會保護好瑤瑤,絕對不會讓她掉一根頭發。”聶雲揚說道。
常誌誠點了點頭,道:“小姐,我先去做事了。”
很快,書房裡隻剩下聶雲揚和穆清瑤,四目相對,沉默不語。
為了見到聶雲揚,穆清瑤打了十幾通電話,都沒人接,那時候她心急如焚。
“雲揚,他怎麼可以就這樣拋下我?”
穆清瑤眼睛通紅,低聲問道。
話音落下,她在外人麵前所有的堅強,瞬間煙消雲散,肆無忌憚地痛哭起來。
聶雲揚走上前去,緊緊地抱著穆清瑤,道:“穆叔走得很安詳,天堂裡不會再有痛苦。”
穆清瑤討厭穆柏霖,可無論如何,那都是她的親生父親,雖然穆柏霖從來沒有在自己的女兒麵前抱怨過一句話,但是穆清瑤不傻,知道他有多麼不容易。
想想看,一個從窮鄉僻壤走出來的普通人,要經曆多少風雨,付出多少代價,才能成為叱吒風雲的大人物?
穆清瑤心裡的恨意,隻是因為穆柏霖對家庭的冷落,對母親的虧欠。
可是,不管怎麼樣,穆清瑤都知道,穆柏霖最愛的人是她,比任何人都要愛她。
現在,這個深愛她的父親,撒手人寰,離她而去。
母親走了,父親也走了,他們在天上團聚,可獨留自己一個人在塵世痛苦萬分。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穆清瑤才停止抽泣,而聶雲揚身上的衣衫,已經被她的淚水打濕了。
“抱歉,我失態了。”
穆清瑤鬆開聶雲揚,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聶雲揚搖了搖頭,道:“沒事的,我理解。”
兩人在沙發上聊天,聶雲揚看著眼前的桌子若有所思,隱約能夠看到穆柏霖眼中的絕望,有些時候,活著比死亡,更加需要勇氣。
“雲揚,我現在好後悔,後悔當初沒有聽你的,後悔沒有和父親和解,甚至沒能見到他的最後一麵。”
直到現在,穆清瑤終於明白,那天聶雲揚,會讓她好好珍惜身邊的人。
“不必自責,我知道,你很愛他,他也會原諒你的。”聶雲揚說道。
“我好想睡一覺,多麼希望,眼前的一幕都是夢,是老天爺和我開的玩笑,等到夢醒了,一切都恢複如初。”
“傻丫頭,如果感到困了乏了,就好好休息。”
於是,穆清瑤靠在聶雲揚的肩上,閉著眼睛,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等穆清瑤睡著之後,聶雲揚小心翼翼地,讓她平躺在沙發上,這樣睡得舒服點。
從書房出來後,聶雲揚讓保鏢守在門口,不許任何人打擾穆清瑤,而他去找常誌誠,詢問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常誌誠也不客氣,給他安排了一堆事情。
下午一點,袁偉等人終於睡醒了,立刻給聶雲揚打電話,聶雲揚跟常誌誠說有事先出去一趟,等到穆清瑤醒來就告訴他,自己馬上回來。
回到袁偉的家裡,侯躍平正在和莊正擎聊天,見到聶雲揚後,他笑著問道:“老大,怎麼現在才過來,是不是瞞著我們乾壞事了?”
“我是清白的,你小子彆哪壺不開提哪壺。”聶雲揚說道。
袁偉剛洗完澡,拿毛巾擦著濕潤的頭發,問道:“老大,你之前離開的時候慌慌張張的,到底發生什麼了?”
“朋友家裡出了點變故。”聶雲揚說道。
袁偉怔了一下,問道:“老大,你 要是遇到麻煩,記得來找我。”
“放心,我能應付。”聶雲揚說道。
莊正擎揉了揉太陽穴,道:“以後還是少酗酒,現在頭疼欲裂,下午還要趕回貴陽,真是羨慕你們三個,可以隨時聚餐。”
“三哥,哪天你要是想聚,我們立刻過去陪你。”侯躍平說道。
袁偉冷哼一聲,道:“你小子真是滿嘴跑火車,上次我出差去成都找你的時候,明明提前打過招呼,還是被你小子放了鴿子。”
“二哥,冤枉啊,我真的是因為太忙了,才忘記去接你,絕對不是故意的。公司上上下下一堆事,等著我去處理,要是乾不好,老爺子非扒了我的皮不可。”侯躍平叫屈道。
聶雲揚喝了杯水,道:“老四說的沒錯,現在你們都有各自的事業,忙起來昏天黑地,但是彆忘了,人活著是為了自己開心,而不是為了彆人。”
“哈哈,老大又開始給我們灌心靈雞湯了。”袁偉說道。
莊正擎站起身來,道:“行了,時候也不早了,出去吃個飯,我和老四就得回去了,以後要是有時間,哥幾個不見不散。”
“走走,我都餓得前胸貼後背了。”侯躍平催促道。
出了東原湖山樾,眾人就在附近找了個餐館吃飯,之後袁偉派司機,把莊正擎和侯躍平送到了最近的高鐵站。
“老大,你現在想去哪裡,我開車送你過去,如果你不忙,我們就找個地方放鬆放鬆。”袁偉說道。
聶雲揚擺了擺手,道:“下次吧,我今天有事要辦。”
“那你要去哪兒?”
“就在附近。”
“老大,你跟我客氣什麼。”
袁偉直接把聶雲揚拉上了他的奔馳車。
聶雲 揚不好拒絕,便讓袁偉把自己送到金科九曲河。
等袁偉離開後,聶雲揚回到了彆墅裡,見穆清瑤還在熟睡,他就繼續幫忙做事。
接下來的三天,聶雲揚一直幫著穆清瑤料理穆柏霖的後事,他看到了這個女人脆弱的一麵,也看到了堅強的一麵。
雖然穆氏企業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的,但是穆清瑤堅持回一趟陝西鎮安,她要將父母的骨灰遷回老家安葬,這是穆柏霖的遺願。
每個中國人的心中,都有故土情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