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芳塵看到自己頭頂上的新職業,挑了挑眉,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他的運氣還算不錯。
【釣客】職業,也是他構想當中,可以在當前困局中派上大用場的其中一個職業。
雖然不是上策,但也是中策了。
這個職業在普通玩家當中的風評在中上,在攻略u當中則要更好一些。
因為這個職業的獲取難度並不高,不像【皇帝】這種到結局都大概率得不到的稀有職業。
【釣客】的要求十分簡單,就是“用魚竿釣上一條魚”,就可以立刻就職。
就算是現實當中的空軍佬,在遊戲將釣魚簡化的情況下,也還是可以比較輕鬆地達成這個要求。
而且【釣客】的兩個技能都是很實用的技能。
一技能【窩一直打】,純純的賭狗專屬神技。
雖然抽中高品質物品的概率比較小,但之所以說這個技能是神技,它神就神在——它對於可以獲得物品的範圍和等級,並沒有限製。
沒錯,這就代表著,就算你朝水裡扔了一個最低的灰色品質物品,也同樣有1的概率,能夠賭出一個最高的彩色品質物品!
所以這個技能的正確用法,實際上是儘可能地拿到多的低品質物品,然後開始……抽卡。
剩下的交給天意。
當然,這是普通玩家更常用的玩法。
像顧芳塵這樣的攻略u主,最常用的其實是更加穩定的二技能。
他現在的困局,要用到的是二技能。
隻需要足夠多的金錢,就可以把一件贗品變成真貨,如果一件物品必須獲取但正常辦法又太麻煩,還有什麼比這更加方便穩定的攻略路徑麼?
不過,這也不是沒有條件。
首先,你得有贗品才行。
所以,想要讓這個技能的價值發揮到最大,有一個nc是必須去結識刷刷好感的。
這個nc叫做“無名牙匠”,是一個在地圖隨機刷新的神秘工匠。
雖然名叫牙匠,但是這個nc並不會補牙,而是可以鑄造你想要的東西。
你給他完整圖紙的話,他可以造出真貨,給不出來,就隻能收到沒用的贗品了。
想要和他做交易,就必須用各種各樣的牙齒來換。
不管是人的牙,獸的牙,還是妖的牙,都是可以的。
顧芳塵知道牙匠最可能刷新的地點,但是他現在可沒有辦法接觸到他。
他之所以說二技能有用,是因為……
【顧芳塵】本身,就是一件贗品。
這並不是異想天開,也不是打算把一個假的概念變成真的。
【釣客】的二技能並沒有這樣改變概念級彆的力量,否則這個職業不會隻有中上級彆的評價,而是上升到超模等級了。
而是顧芳塵這個人物本身,有種種跡象和線索表明,他從頭到尾,就是一個被刻意製造出來的工具!
鎮北王世子不是他的身份,但和魔教勾結的馬夫之子,同樣也不是。
如果玩家深入調查鎮北王府,在獲知關於真假世子的秘聞後,又接觸到一個瘋癲的乞丐,接取了【月升日沒】這個小支線。
跟隨線索,就會在乞丐家中的井裡發現一具被掩埋了許多年的男嬰屍體。
這個沒頭沒尾,還有點恐怖氛圍的小支線,才是關於假世子這個人物最大的秘密。
顧芳塵和其他幾個做劇情分析的u一起討論過,一致認為,那個瘋癲乞丐,應該就是當年參與調包孩子的馬夫。
而這具男嬰,才是馬夫的孩子。
但後來死在馬廄裡的假世子到底是誰?
因為那個小支線並沒有後續,這個答案,恐怕除了“洪爐”,沒有人知道。
這也是顧芳塵之前提到過,這個人物的身上,可能隱藏著一條十分重要的暗線的原因。
但是由於在遊戲劇情開始之前,這角色就已經死了,這條暗線也直接斷掉。
就算是顧芳塵這樣的全成就玩家,也不可能知道背後的真相。
——現在他自己穿越成了顧芳塵,倒是可以好好地研究了。
言歸正傳,顧芳塵到底是誰這個問題尚且沒有定論,但是首先,他肯定不是鎮北王世子。
當年魔教為了能夠調包成功,在顧芳塵和顧元道兩人身上施展了因果命術。
不僅是斬斷了顧於野的血緣感應,也混淆了兩個人身上的因果線。
而“因果線”這個東西,在這個世界,可是實打實存在,並且可以被神道修士抓取、改變、收集的物品。
注意,此處劃重點——
因果線,是“物品”!
因此,存在於顧芳塵身上的因果線,也就是他擁有的物品。
也就意味著,【真不是買的】這個技能,是可以對因果線生效的!
顧芳塵此時身上的因果線,依舊是屬於“鎮北王世子”的假造因果,鐵打的贗品。
顧於野是武道修士,主修勢陣,所以之前照麵那麼久,也沒法對顧芳塵身上的因果如何。
所以他必定是要讓顧幽人出手,糾正因果。
當著眾目睽睽,公開揭露顧芳塵的身份,再從這因果線上留下的修補痕跡,找到他接觸過魔教的證據。
這修補痕跡,大概是在三年前產生,而恰好,顧芳塵就是在那時候,和當年的馬夫見的麵,並且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是的,這件事上,顧於野說的是真的。
顧芳塵的的確確在三年前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所以當東窗事發之後,他才會那麼歇斯底裡地恐懼。
原本的劇情裡,顧芳塵就是坐實了和魔教接觸的事實,徹底無法翻身。
即使被寧采庸保住性命,最後也難逃一死。
“你又在胡說八道什麼?!”
顧芳塵腦海中思緒紛飛又轉瞬收斂,眨了眨眼睛,看向堂中猛然站起來、難掩怒容的顧元道。
顧元道也換了一身衣服。
他脫掉了那身狀元袍,穿上一看就造價不菲的錦繡衣裳,原本風清月朗的書生氣,恍然變成了沉穩的世子氣度。
如此神清氣正的俊朗青年,站在這王府氣派的中堂,從容自若,合適無比。
顧芳塵麵無表情,他一眼就認出來,這一身嶄新的錦衣華服,是前天寧采庸為原身親手縫製的。
顧於野已經篤定今天他翻不了身,拿來給親兒子穿倒也沒什麼,不過顧元道居然穿得這麼自然。
這可真是奇了怪了……
本來應該自小清貧度日、孤苦無依的狀元郎,怎麼會對這種繁複華貴的衣物,表現得十分熟稔。
一個人從小養成的習慣是很難改的。
就算顧元道天生聰明,觸類旁通,也絕對不可能自然到這種地步。
顧芳塵笑嘻嘻地走進去,眯起眼睛道:
“我說,沒想到堂堂狀元,在親姐姐的眼裡,居然是個卑鄙小人,真是讓人沒想到啊。”
顧元道目光冰冷地看了他一眼,隨後一揮衣袖,灑然一笑:
“你若是想要挑撥我們姐弟,我勸你不要白費力氣了。”
“當年我在堯山書院求學,就與大郡主有過一麵之緣,我如何品行,郡主一清二楚。”
“這種上不得台麵的拙劣手段,拿出來擺弄,撒謊都不撒得像樣一些,無非是丟人現眼。”
他此前被顧芳塵詐得吐血,自覺丟人,現下自然要找回場子。
一番應對,表現得體。
如果顧芳塵真的是想用拙劣手段挑撥離間,那毫無疑問,就會被襯托得像是跳梁小醜。
但是……事實勝於雄辯。
顧芳塵聳了聳肩,看向後麵走進來的顧幽人。
“大郡主,你說我撒謊了嗎?”
“你剛才的話,難道不就是這個意思?”
這位原本清冷高華的美人,抿了抿唇,臉色僵硬,不敢與顧芳塵對視,顯得頗為尷尬。
顧芳塵歎了口氣,對走到自己身邊站定的青翦道:
“哎呀,你家公子我真是慘啊。”
“說實話還被人倒打一耙,今天才知道,原來傳說中的書院第一女先生行事如此霸道,連自己說出來的話都不敢承認。”
“恐怕什麼剛正不阿,也隻是徒有虛名,空談罷了。”
顧元道心裡嗤笑,這小畜生真是昏了頭了。
連大郡主都敢說胡話詆毀,看來是黔驢技窮,垂死掙紮。
他好整以暇,正打算看顧芳塵怎麼被顧幽人教訓,卻見自己的親姐姐,正直的女先生咬著嘴唇,冷冰冰的臉上一片漲紅之色。
她是真的鄙夷顧芳塵,看不起他從前的胡作非為,從內心就有一種清高的優越感。
所以發現自己在顧芳塵麵前犯了錯,才更加難以接受。
自己都做錯了事情,不能以身作則,又怎麼能夠訓誡得了彆人?
那以前說的話,不全都成了回旋鏢,紮在自己身上了……
如果現在不承認,不知羞愧的人不就變成她自己了麼。
顧幽人深吸一口氣,惱羞而煎熬地低聲道:
“我……是我方才一時情急,說錯了話。”
“我就知道大郡主定然……什麼?”
顧元道一愣,自信的表情瞬間僵住,隨後臉上浮現出茫然與驚愕。
他看向顧幽人,後者抿了抿唇,心裡羞恥到了極點,話都在嘴邊了卻說不出來。
難道要她說,她是誤以為般若公主專門派希音侍者來保護顧元道,因此將顧芳塵說成卑鄙小人……
這不僅僅是判斷失誤,還將自己的傲慢展現得淋漓儘致。
顧幽人心裡對旁邊得意洋洋的顧芳塵更加惱恨,臉色愈發冰冷。
這麼多年了,也沒有幾個人能把她的情緒牽扯到這個地步。
從前顧芳塵其實是有些怕她的,哪裡敢這麼給她下套。
而且重要的是,還套中了!
怎麼好像一夜之間,顧芳塵不僅膽子變大了,還變得聰明了好多?
顧幽人思索中的沉默,讓顧元道更加難以接受,臉色一瞬間顯出陰沉,情急之下質問道:
“大郡主原來是這樣看待我的嗎?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我乃新科狀元,不日便要入朝為官,你這樣說,讓旁人如何看我!”
他知道多半是顧芳塵從中搗鬼,但是顧幽人在文官當中的聲望太高了。
她說錯一句話,若是傳出去,對他剛剛塑造的名聲就是毀滅性的打擊。
但還好隻是在王府裡,隻要把仆人的嘴捂嚴實就行了。
顧幽人自知理虧,啞口無言。
但同時又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顧元道的語氣太急切了。
急切得和他從前表現出來的光風霽月,不屑名利,似乎有些不太符合。
但顧元道畢竟年輕,於前途有損的事情,肯定還是在意的……
顧幽人勉強說服了自己,但是一念既動,那種違和感就如影隨形,好像哪裡都不太對了一樣。
寧采庸剛剛安排好丁行風在客房坐下,回來見狀連忙打圓場:
“好了好了,一家人有什麼誤會,說開了就是。”
“誰和他是一家人!”
一道嬌斥聲傳來,一襲紅衣的顧憐纖氣衝衝地跑了出來,瞪著顧芳塵,冷哼道: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等下姐姐一驗,你是否和魔教有勾結,一目了然。”
顧芳塵看著眼前熟悉的又一個人物,咧嘴一笑。
那可不一定……有時候,真的可以假,假的也可以真。
當然,現在還有一個關鍵的問題需要解決。
顧芳塵看向麵前浮現出來的文字。
【假世子因果線:萬兩黃金】
他現在身上,一文錢也沒有……
……
天光微熹之時。
皇天城最中央,是象征著大魏權力巔峰的紫極殿。
而最北邊,則矗立著一座遠遠望去幾乎通天徹地的百丈高樓,名為“參寥柱”。
高樓之頂,身著寬大道袍、額頭點一枚紅痣的絕色女冠,正麵無表情地站在水鏡前。
無數漣漪在這片水天星河中蕩漾開一圈圈波紋,它們從不同的地方起始,如同一場天地之間落下的無形大雨,緩慢地向著一個方向靠攏。
不知道過了多久。
這些原本雜亂無章的雨點,最終密密麻麻地重疊在了一個點位上。
許負睜開眼睛,目光落在了漣漪重合的地方。
隻差最後一道漣漪合並,鎖定範圍就足以縮小到某一個人身上。
“抓住你了……小賊!”
她漠然伸出手,點向那位置。
一刹那,整個水天星河都隨之微微顫抖。
皇天城上空,當旭日破雲的第一縷霞光傾灑漫天,龐大的無形威壓隨之而來,整個皇城之中四品以上的神道高手紛紛駭然變色,寒毛倒豎。
在這一瞬間,對他們來說,整個天空都好像化作一根巨大的手指,朝下方壓了下來。
真正意義上的,天地翻覆!
雖然手指的目標並不是他們,但僅僅隻是見到這一幕,就已經讓他們為之戰栗。
可就在許負的指尖即將落下,與漣漪合於一處的瞬間。
那些急急密密合圍而來的漣漪,忽地一停。
然後……
倏然全部消散!
許負的手指驟然一頓,瞳孔緊縮。
國運,既然已經被竊取,怎麼可能突然之間又不見?
她沉默了一會兒,指尖輕輕落在水幕上,泛開一道漣漪,揭開星天帷幕,露出了隱藏在星河之下的景象。
一座氣勢凜然的府邸赫然在目。
掌握大魏國運的命聖一字一頓:
“鎮北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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