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剛才下車著急,所以兩人身上並沒有帶go ro和其他攝像機。
收音的麥也早在剛才趕路的時候,不知道掉在了什麼地方。
這是兩人第一次在沒有任何鏡頭下交談。
沈淺忽然在文茵茵身上看到了一些不應該出現在這個百億繼承人身上的東西。
那是一種很深的絕望和悲傷。
“死什麼死。”
沈淺看著文茵茵,拍了拍她的腦袋道:“你還要變成一個小老太太呢,現在說這些太早了。”
文茵茵被沈淺的話逗笑了,但嘴角才剛剛翹起,卻又無力地落下。
她眼眸輕垂的看向沈淺,惋惜又悲傷道:“沈淺,我為什麼不能早點遇見你呢?”
如果能早點遇見沈淺,文茵茵覺得現在她的每一天,是不是就不會如此辛苦呢?
在文茵茵很小的時候,她還不知道重工實業集團獨女這個身份意味著什麼。
她隻知道許多人都喜歡她,這讓她很開心。
但慢慢地,她發現總是誇她的老師,會讓她回去在家人麵前為他“美言”幾句。
而喜歡和她玩的小朋友,會偷偷撕壞她的作業,在她背後說“我討厭死她了,如果不是爸爸媽媽讓我和她玩,我才不會和她玩。”
再長大一些,文茵茵發現她身邊的人仿佛都戴著一層麵具,在她看得見的一麵皆是諂媚的熱情,在她看不見的一麵又滿是算計。
文茵茵曾經也遇見過一個不在乎她身份,把她當做普通朋友一樣真心對待的人。
她很珍惜。
可最後的結果卻是在和她一起出去玩時,被迷暈綁架。
綁匪在拿到贖金後並沒有停止對她的折磨毒打,文茵茵永遠記得,他們在她耳邊獰笑著說了一句話:“大小姐,彆怪我們,這都是你的‘好朋友’交代我們做的。”
幸運的是,在他們準備撕票時,警察及時趕到了。
綁匪們驚慌之下挾持文茵茵逃跑,解開了她的手腳。
警方為了保護人質的安全不敢開槍。
正當綁匪們抓著文茵茵轉身準備開車跑路時,抓住文茵茵的綁匪,卻反手被一把匕首刺穿了心臟。
他一臉難以置信地看向文茵茵。
自衛是繼承人課程裡非常重要的一課。
這門課程文茵茵學的很好,但可惜她沒學過有關人心的課。
見老大出事,其餘綁匪立刻慌了,他們知道自已綁的是什麼人物,如果逃不走他們後半輩子就完了,於是還想抓住文茵茵反抗逃跑,結果被當場擊斃。
在一片槍聲中,文茵茵表情漠然地擦了擦自已臉上的血。
她被送回了文家。
後來,協助綁匪綁架她的那位“朋友”也被警方找到了。
那時,還在醫院養傷的文茵茵特地去了一趟警局。
因為她想親口問一個問題。
文茵茵看著自已曾經的朋友雙手銬著手銬,一臉慌張地看著自已。
“茵茵,這都是誤會,我怎麼可能會害你呢?”
“你快幫我說說話,我可是你唯一的朋友。”
“唯一的朋友。”文茵茵重複了一遍這幾字,覺得諷刺極了。
她感覺自已好像突然放棄了一些執著。
一些不該屬於她的執著。
“我做錯了什麼,讓你這麼恨我。”文茵茵平靜地問。
那人似乎看出了文茵茵知道了一切。
於是她不再狡辯,而是充滿惡意道:“你怎麼沒死呢?他們明明答應我不會讓你活下來。”
“你沒做錯什麼,你甚至沒對我翻過一個白眼。你善良、耐心、聰明、漂亮,出生在不得了的家庭,在你麵前所有人都自慚形穢。”
“你簡直完美到讓人惡心。”她怨毒道。
“但老師說過,這個世界上不會有百分之百的完美。”
“所以你也不應該完美,完美的東西就不應該存在!”
她看著文茵茵,眼神裡帶著瘮人的恨意,大笑道:“恭喜你,你也變得不完美了。”
都說人的一生一開始就像是一張白紙,經曆過所有事情都會成為白紙上的色彩。
從那件事以後,文茵茵的紙上就隻有一片黑色。
然後隨著她慢慢地長大,這片黑色沒有褪去,而是幾乎已經成為了她的底色,既覆蓋住了原本所有的五彩繽紛,也給後來的添加上的任何顏色都染上了一層陰翳。
後來文茵茵又遇到了許多不懷好意,刻意接近她的人,哪怕一開始目的不顯,但最後都會圖窮匕見。
文茵茵越來越明白自已的身份和價值意味著什麼,她也逐漸接受了所有人的接近都帶著目的的現實。
她不再相信任何人,對所有接近她的人都感到厭惡。
文茵茵不想死,卻時常覺得活著無趣。
她清楚地知道自已應該是生病了。
但她不想去見什麼心理醫生,心理醫生改變不了其他人的人心,隻會讓她改變自已的心。
文茵茵知道這一切都不是她的錯。
隻是有些東西從出生就注定罷了。
她沒救的。
文茵茵一直這樣覺得,直到她在偶然之間看見了沈淺,看見了沈淺的真誠與善良,看見了他的有趣和溫柔。
她才知道原來會有這樣的人,好像永遠都不會讓人失望。
文茵茵久違地想要去了解一個人,於是任性地來到沈淺的身邊,任性地用著笨拙的方式靠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