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這鬼天氣要熱死老子。”陳緒蹲在膳堂幾步外的大樹下,低聲咒罵著。
往日白淨的臉被蒸得透紅,衣服濕滿汗水貼在前胸後背,極為難受,擼起袖子的雙臂青筋突起,嘴唇乾裂,滴落在地的汗水幾秒就會被蒸乾。
他在這蹲點將近兩個時辰,遲遲不見紀寧的身影。
那股令他昏頭脹腦的熱意漸漸積壓成怒氣,全部堵在胸口,隻缺一個宣泄的途徑……
過了半刻鐘,陳緒目光突然銳利地盯著不遠處的一道身形,嘴角緩緩咧起。
“終於等到這個倒黴鬼了。”
他凝眸望著那身影遠去,喃喃自語著,起身跟了上去。
陳緒眼中的倒黴鬼自然就是紀寧,心裡想的美好,卻渾然不知自己已經暴露了。
也不怪紀寧一眼看穿他,方才一出大門,後背便釘上一道讓人難以忽視的灼熱目光,她順著視線匆匆瞧了一眼,那人滿身狼狽毫不遮掩地蹲在樹下,怎麼,生怕她看不出來?
葉月清找的人,同她一樣蠢笨。
入門一年多,紀寧對跟蹤她的這位師兄也有些印象。
以前和彆人湊在一起乾活時,經常會聽些八卦打發時間,其中就有蛐蛐這位陳師兄的。
入門三四年了,資質不好又不肯努力,整日遊手好閒,趨炎附勢,為了貢獻點曾做過不少壞事。
如今碰上了,他要是意圖不軌,紀寧決計不會手軟。
一路跟到藥穀,都未見身後跟蹤之人動手。
看來此人不是葉月清找來的打手,是另有企圖。
想到此處,紀寧刻意放緩腳步,隨著眼中映出一片又一片的靈田,她在心下隱隱有了猜測。
這人怕不是來尋她靈田位置的。
藥穀種植事關管事師叔的月例靈石和貢獻點,避免有人惡意找茬,每塊靈田都布有結界,王師叔也不會透露具體位置,所以葉月清就隻能雇人來找。
她和她的小跟班,紀寧都見過,容易暴露。
靈田結界乃築基修士所設,煉氣期弟子沒有那個實力,但鑒於葉月清有個天才姐姐,還是要防著些。
紀寧神識一動,將身後幾米遠鬼鬼祟祟藏在樹後的陳師兄探看得一清二楚。
煉氣三層,用來練手夠用了。
紀寧勾起嘴角,快著步子離開。
藥穀地域廣闊,靈田密布,布上結界後更是難以區分。
因此,葉月清給了陳緒一塊留影石,進入藥穀後,留影石一直在記錄著。
記錄著行走路線、周邊環境,待紀寧用弟子令牌打開結界後,記錄便停止了。
收好留影石後,陳緒正想衝上去教訓一頓,可僅僅一個低頭的功夫,靈田處哪還有紀寧的影子。
他瞪大眼睛尋找著,腳下才邁出兩步,便被人從後踹翻在地,頭上猛地被人罩上一個麻布袋,眼前瞬間漆黑一片。
陳緒下意識動用靈力反擊,不成想,偷襲之人靈力更勝一籌,神識壓製撲麵襲來,反抗動作也遲了兩秒。
紀寧運轉靈力進行壓製的同時,手上凝實著土屬性靈力,快速砸斷了陳緒的手臂。
接著,就是一頓單方麵的暴打,陳緒趴在地上,渾身疼痛,毫無還手之力。
知道這位陳師兄得意自己的臉,經常靠容貌誘騙新入門的弟子,紀寧對他的臉更是不客氣。
隔著麻袋狠狠踹了十幾腳方肯罷休。
“呼~”一口惡氣呼出,紀寧身心舒暢。
臨昏迷前,腦袋上的麻袋被人掀開,蹲在他眼前的紀寧背著夕陽餘暉,泛著金光的淡淡陰影籠罩著他。
女孩眉眼彎彎,人畜無害的樣子,可揪住他頭發的手卻用勁狠厲,勒得他頭皮發疼。
“陳師兄,怎麼是你啊?”紀寧驚訝出聲,眨眨眼道:“我瞧著樹後人行跡鬼祟,心裡害怕極了,這才動的手,師兄你不會怪我吧。”
“你,你……”他喉嚨裡滿是血沫,身上疼得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
“唉,這種事我還是第一次碰上,要不我傳信王師叔,師叔為人公正,定不會冤了師兄的。”
聽到紀寧要喊來管事師叔,陳緒心底一慌,奮力吐出兩個字,“不……用。”
紀寧笑而不語地盯著他,盯得陳緒頭皮一陣發麻。
心中有鬼,自然不敢請師叔來。
留影石一旦被搜出,懲罰隻會更加嚴厲,逐出宗門都有可能。
這便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陳緒也隻能自認倒黴。
紀寧眼珠一轉,又道:“此事是我不對,師兄傷的這般重我心裡也是很過意不去,我這就送師兄回去。”
“但我知道師兄好麵子,這一路不算短,被人瞧了去免不得背地裡嘲笑師兄,這樣吧,我給你遮住臉,這樣大家就看不見了。”
上秒陳緒還覺得紀寧有一絲良心,下秒卻心頭一顫,徹底絕望。
腦袋再度套上麻袋,紀寧找來繩子,一頭綁住陳緒的雙腳,一頭攥在手裡。
為了不讓麻袋在半路上掉下,紀寧特意用麻繩綁住,還貼心地留了一個供陳緒呼吸的孔洞。
一切弄好後,紀寧運轉靈力拖著被氣昏過去的陳師兄就這麼上路了。
這一路,回頭率直接拉滿。
管他是人是狗,紛紛側目。
遇到有人問起,紀寧便懊悔不已,簡潔地講明了前因後果。
一傳十,十傳百。
在紀寧將陳緒送到住處後,傳言已是漫天飛了。
從“陳師兄誤進藥穀,紀師妹失手傷人”的版本漸漸演變為“陳師兄蓄意闖進藥穀為害,不敵紀師妹,被其重傷”。
紀寧無奈歎氣,“流言可謂啊!陳師兄,你好自為之吧。”
與陳緒同院的幾位師兄弟見到這幅場麵,皆是當場震驚。
誰能想到,一向都是陳師兄欺負彆人,何曾見過師兄被人揍成豬頭,還斷了雙臂的淒慘模樣。
若說陳師兄是小鬼作威,那紀師妹定是惡煞轉世。
幾人忐忑地拜彆了紀寧。
他們將陳緒搬進屋子時,有兩人還撐著膽子踹了兩腳。
無他,都被欺負過。
紀寧倒是一身輕鬆地返回了藥穀,靈雲峰上卻是炸開了鍋。
“紀師妹這般行事,未免太過張狂了。”
“你懂什麼,藥穀種植的靈草靈藥成熟後都要按比例上交宗門,陳師兄心懷不軌,被師叔抓到隻會更慘!”
“拋開這些,瞧他被人打了我便心中暢快,隻恨不是自己動的手。”
……
眾說紛紜,褒貶不一。
此事傳播迅速,很快就傳到了雜役堂師叔和葉月清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