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諾拉的這句話，洞窟中安靜了下來。
汙染，持續了一千年？
修斯感覺自己仿佛在聽一個滑稽的笑話。
他有些迷茫的看向周圍，洞窟中滿是細碎的晚霞，很是好看。
洞窟外的夕陽漸漸墜入大海，最後的餘暉染紅了海浪，海浪拍打在礁石上，像好聽的歌謠。
這樣的歌謠不知持續了多少歲月，石頭被海浪打碎，磨平棱角，碾成細沙。
一千年是多久的歲月？
久到足夠讓他經曆風霜的一生，隨後死去變為屍體，腐朽成骸骨，重複許多次。
大海被汙染了一千年？
修斯看向海麵，雪白的浪花，映在他和女妖們的眼中。
沒人說話。
修斯覺得自己仿佛化作了泥沙，隨著潮水飄散，幾乎永無止境的歲月中，他就一直在海中遊蕩，他看到海中的遊魚，看到過往的船隻，看到海底的蝦蟹，看到
叮！
修斯捂住耳朵，這才恍然回神，他有些牙酸的看向洞窟中的諾拉，她剛剛用鏈枷猛的敲了下盾牌。
“你們竟然不知道！？你們不是在海中生活嗎，感受不到那無窮無儘的汙染？”
女妖們麵麵相覷。
“不對，你們身上幾乎沒有汙染，我剛剛完成了淨化的，這是我親眼所見，可這這不對啊，這不對”諾拉又自言自語起來，表情困惑。
又是一陣死一樣的沉默，女妖們的眼中滿是迷茫。
“等等！”
修斯忽的睜大了眼，某個想法如同閃電一般劃過了他的腦海。
受詛咒者腫脹怪物家園毀滅逃離奴役水壓溟淵汙染血肉魔法
修斯的手開始顫抖，他有了一個猜想，一個極為可怕的猜想。
女妖們和諾拉忽的聽到修斯開口，他的聲音不大，話語也有些顫抖：
“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
“在海底的汙染爆發前，你們家園被毀滅，不得不維持著血肉魔法對抗水壓，成為受詛咒者。”
“然後被各個種族奴役，困在淺海，導致你們從出生開始就要維持血肉魔法，而血肉魔法能維持肉體狀態，維持不被汙染！”
女妖們震驚的看向修斯。
“然後海中的其他種族都漸漸被汙染發瘋，隻有你們因為水壓問題需要一刻不停的維持血肉魔法，所以從未被汙染！”
“汙染來自大海深處，淺海的汙染不大，所以你們在進入溟淵後狀態越來越糟，呆了幾天後就不得不逃出來。”
修斯越說越順，無數的細節在他的腦海中閃過，隨後拚成了一幅巨大的拚圖。
橫跨千年曆史，以七大洋為基底的拚圖！
“水壓並不是詛咒，它反而拯救了你們，讓你們一刻不停的維持血肉魔法，成為遍布汙染的七大洋中，唯一的幸存者！”
“所以那些魚人不敢追著你們深入溟淵，並不是畏懼爆炸的幽靈船，而是畏懼溟淵中的汙染！”
“所以一路深入溟淵順暢無比，一千年的汙染之下，早已沒有生物在溟淵中聚集了。”
“而潛入溟淵，直麵汙染也讓你們直接了解了汙染的恐怖，而非在淺海被逐漸侵蝕，積重難返！”
一切都說的通了
修斯站在原地，滿臉震驚，沒想到真相竟然是這樣！？
恍然間，他似乎看到這個世界真相的一角。
修斯突然發現，他和報喪女妖們隻要走錯一步，就會萬劫不複，但他們偏偏就幸運的走對了每一步，如同宿命一般。
報喪女妖們看向他的目光也漸漸變得敬畏，這一切也太過巧合，太過精準了。
他真的不是神明麼
修斯忽的皺了皺眉頭。
等等，不對
他突然覺得不太對勁，似乎忽略掉了很重要的事情，一時之間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你們，你們竟然真的不知道”諾拉也被這消息震住了，她看著周圍的報喪女妖，感覺那些神情不似作偽。
“你們竟然一千年間一直維持著隔絕汙染的魔法？在海中！？一刻不斷！？！？”
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一下激蕩的心情，她還是有些難以接受眼前的現實。
持續了整整一千年的汙染，讓海中其他的異形全部變成了怪物，這是寫進了聖典裡的事情。
教導她的神甫，教導神甫的教導神甫，多少代人傳承下的知識，這些在她眼中本是確定了的事實，無可辯駁的真相。
她隻覺得有些牢不可破的東西，此刻如同一支脆弱的玻璃花瓶，被砸碎在了她的眼前。
忽的，諾拉抬起頭，看向了修斯。
難道她想錯了？修斯並不是個邪教頭子，他隻是對千年的汙染一無所知，所以才叫她來幫忙治療的？？
他隻是單純的求助？
等等，他也是跨越了大海的，他怎麼會一無所知？
一無所知一無所知
她的眼中滿是不可置信，抬頭向修斯“難道，難道你還是個凡人？”
凡人？她是指沒有超凡力量嗎？修斯想到她被稱為【埋葬者】，應該就是靜默聖堂中有著超凡力量的某種職階吧？於是他沉默的點了點頭。
哐當，諾拉手中的塔盾滑落在了地上。
“怎麼會這樣原來你不是”
“等等”她忽然仿佛想起了什麼一般，神情猛的一變。
“糟了！！”
與她的話語同時響起的，還有一聲淒厲的尖叫。
莫妮卡渾身都是不停蠕動的黑色汙染，它們如同細繩一般，狠狠的勒入她的軀體之中，而莫妮卡原本姣好的麵容，也變得猙獰無比，她的肢體虯結著角弓反張，關節扭曲到了詭異的角度。
無數汙染蠕動著從她身上掉落，如同萬千黑色的蠕蟲，一遇到其他女妖就瘋狂的黏上。
時間仿佛變慢了，修斯覺得眼前似乎都變成了慢動作。
他眼睜睜的看著莫妮卡從水中猛的衝了上來，怒吼著一把將諾拉撞飛了出去。
此刻他腦海裡隻回蕩著一句話，艾什之前告訴他的。
“血肉魔法不過是勉強對抗水壓而已，一旦離開了海水，哪怕是有著血肉魔法，大多也會”
“爆體而亡。”修斯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