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怎樣？”修斯忍不住開口問道，可康納沒有絲毫反應，不知為何僵在原地，隻是抬頭看著空處。
修斯想上前拍拍他的背，於是推開扶手椅站了起來，而隨著椅子在地板上摩擦的聲音響起，康納突的轉頭看了過來。
“凡談論水下之人，皆會葬身深海。”
他用一種怪異的腔調開口說道，仿佛是吟遊詩人在裝腔作勢的頌念詩歌一般。
而隨著他的頌念，康納蒼老的臉快速的蒼白起來，嘴裡也莫名泛起了些咕嘟聲，仿佛口裡被灌滿了水一般，口齒越來越不清楚。
修斯聽到這句話一愣，下意識的說：“怎麼可能。”
“咳咳咳，咳咳，咳咳！”康納突的咳嗽了起來，他猛的抓著自己的脖子，一邊咳嗽一邊大口呼吸著。
他仿佛被嗆到了一般，乾咳著想吐出些東西，卻什麼也吐不出來，修斯在旁邊安撫了許久才漸漸平緩下來。
修斯遞過一杯茶水，康納擺著手拒絕，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他的眼中有一閃而逝的恐懼。
“您怎麼了？”修斯有些擔心的問道。
聽到修斯的話語，康納忽的感覺好了很多，那些恐怖的景象快速從眼前遠去，變成了遙遠又模糊的記憶。
“咳，好像嗆到了，沒有什麼大礙”康納平緩了一下，撿起不知何時掉在地上的鏡片“這些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也記不太清細節，總之水手之間不會談論海麵之下的存在，這似乎是某種忌諱，人老了，就是容易胡思亂想。”他自嘲著說道。
“告訴你的那名水手後來怎樣了？”
“淹死了，在船上。”
“啊？”
修斯一愣。
“他喝多了酒，淹死在了船上的酒桶裡，這樣的醉鬼船上多的是。”康納有些好笑的說“他不知怎的突然愛上了喝酒，本來是個特彆摳門的人，一門心思攢錢想回家買塊地建個莊園呢。”
“好吧，看來沒有什麼關係。”修斯嘟囔著說，把康納說的話仔細想了想，發現似乎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於是隻得有些不甘心的開口：“那麼我好像隻能去教堂那邊求助了？”
康納聽了後有些欲言又止。
“我上次去的時候已經試探過教會的態度了，克洛伊修女似乎對異族這個話題沒有太多偏見，我本來想慢慢爭取一下，看看能不能讓她成為我們的盟友，但如今看來可能時間不夠了。”
修斯歎了口氣。
“我打算私下邀請克洛伊女士來莊園一趟上次我們見麵還是比較愉快的，希望這次也可以順利進行。”
“凱斯奇教士呢？”
“他會尊重克洛伊修女的意見的。”康納並不知道凱斯奇教士並非人類，修斯也沒打算全盤托出，共生契約的事情關係重大，他不打算透露。
“如果克洛伊女士不願意配合您的想法呢？”康納皺著眉頭問“您想尋求幫助，會暴露出很多東西。”
詢問來自大海的汙染，那麼至少也會讓克洛伊知道他和大海有著某些聯係。
剛剛康納也說過水手們默契的不談論水下，可那隻不過是水手間的迷信，克洛伊修女來自於燭光會，她如果刨根問底，修斯可能不太好應對。
這確實是個很大的麻煩。
“我想知道燭光會對這種事情的一般態度，或者說他們是那種多管閒事的人嗎？”修斯盯著老管家開口。
多管閒事？燭光會？
這兩個詞放在一起，讓康納不禁啞然失笑。
燭光會或許讓皇室不喜，但各個地方的領主們其實對他們的觀感都還不錯。
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因為燭光會不會多管閒事。
他們會發展信徒，會收取什一稅，會到處建立圖書館，但他們不會插手政務。
無論領主去做什麼，隻要沒有推倒燭光會的教堂，他們就不關心。
甚至他們的信徒也沒那麼團結，反而還會漸漸不那麼愛討論時政，緘口不言。
他們就像一座孤島。
至於燭光會體量越來越大？那也並不是什麼壞事，皇室把矛頭對準了教會，貴族們就多了幾分喘息之機。
燭光會對一切凡俗事物都不怎麼在意，領主們也大多數不和他們打交道。
主要是打交道也沒有太多好處，燭光會很吝嗇去展現他們的力量，以至於在人們的心中他們越來越神秘。
所以康納絲毫不覺得燭光會能和多管閒事聯係上。
“這點你可以放心，他們的口風嚴到令人驚訝，不過缺點也在這裡，他們一般對領主的求助不感興趣。”
“你是說，他們會拒絕幫我探查汙染？”
“不好說。”康納仔細想了想“我曾聽公爵大人說過，燭光會中有一類人被稱為‘調查員’，他們就是會專門主動外出尋找各種奇怪事情，調查真相。”
“古怪事情？是指超凡存在嗎？”修斯有些意外的說道，調查員這個稱謂也是簡單直接，但這卻和燭光會的風格不太一致啊
“不完全是，調查員似乎對所有的秘密都很感興趣，包括各種民俗傳說，曆史記載，他們甚至會為了片言隻語去到千裡之外的偏僻地方調查。”康納想了想，又補充說到。
“不過他們所調查出來的東西也並不會公之於眾，這倒是燭光會的作風，當領主們遇到解決不了的問題時，求助燭光會，等他們的調查員來，然後問題總會解決的，但”
“但其中發生了什麼，沒人知道，對吧。”
“您很聰明，修斯老爺。”
修斯揉了揉額角，康納並沒有說謊，他對燭光會了解不多，隻知道他們對外界的態度。
燭光會對外界的態度看似奇怪，但仔細想想的話，也是有跡可循。
他們似乎並不在意凡俗事物，而是在意各種隱秘傳說，或是各種詭異事件，在解決了它們後又將秘密埋葬。
對外界不關心是在凡俗事物上的，和對各種秘密的在意並不矛盾。
而他們把調查出的秘密隱藏起來，這一點讓修斯有了些古怪的想法。
“他們在努力隱瞞超凡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