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伯爵大人來了嗎?”
“還沒有。”
“康納先生,既然伯爵大人遲遲不到位,那我隻能先去和那群海盜們談一談了。”阿列克謝整理了一下衣領,在管家康納陰沉的目光中離開了房間。
他是卡斯特爾島的文書總管,帝國的八級文官,雖然被任命為修斯伯爵的副官,但卻直接對女皇負責,薪水也由皇室發放,康納作為伯爵的管家還管不到他。
往高了說,修斯伯爵也不過是七級文官而已,隻比他高一級,他甚至可以越過修斯直接與上級對接。
雖然沒有文書總管會願意與一名實權伯爵對著乾就是了。
但阿列克謝卻一直對修斯這名領主有著很深的成見。
雖然名義上是文書總管,但他可是帝國的皇家陸軍學院畢業的。
每冊封一名邊境伯爵,皇室都會任命一名有著軍方背景的文書總管,他們作為軍事參謀為邊境伯爵出謀劃策——邊境伯爵的封地上從來不缺仗打。
與此同時,這些文書總管還會作為女皇的眼線,監視這些新冊封的“女皇家臣”,倘若原本的領主不幸身亡,文書總管又處理得當的話,很可能等來一份皇室的冊封書。
女皇的意思很明確,誰行誰上,她可不在乎什麼出身和家境。
阿列克謝是個孤兒,來自帝國北部的邊陲小鎮,現在的一切全憑著他的才華與努力一路爭取得來,自然看不起修斯這樣靠著家裡關係才混到一份冊封書的貴族。
何況修斯來到領地後的表現也著實讓人失望。
不提他整日都過著貴族的奢侈生活,畢竟貴族享受些也沒人覺得不對,他竟然讓自己來和海盜們談判!
他可是皇家陸軍學院畢業的,談判?帝國的軍人隻會用火藥與長劍談判,上次讓他給這幫海盜送錢他牙都要咬碎了,這次依舊是這樣,事到臨頭人就消失不見,讓他來收拾爛攤子。
他想好了,這次無論如何都不要給那些貪婪的海盜們送錢了,大不了領主把他趕回萊茵,他不要這官職和空有名頭的爵位了,直接去西部戰場上參軍,一樣能混出頭。
而且就憑修斯這拿錢買太平的軟弱做派,女皇讓誰滾蛋還不好說呢。
阿列克謝長歎了口氣,這種事情也就隻能幻想一下了,修斯可是科恩公爵的私生子,皇室不會為了座小島得罪那位公爵的。
這群該死的關係戶!他憤憤不平的想著。
他從孤兒院一路走到現在,看到的都是貴族的腐敗與無能,還好,女皇陛下已經在收拾這幫蛀蟲了。
在阿列克謝看來,隻有女皇才是帝國的希望,是皇室興辦的孤兒院從北境的冬天中救下了他們這批孩子,又是女皇陛下的新政讓他進入了陸軍學院,有了改變命運的機會,而現在,他正是應當報效女皇的時候,卻被修斯拖在這海島上空耗時光。
雖然不打算再給海盜們送錢,阿列克謝依舊準備好了包括海島物產在內的各種文書資料。
他雖然想要靠武力搏一個前途,卻不是莽夫,事實上他能從一個孤兒混成擁有爵位的八級文官,才能和手段一個都不能少,要知道議院裡有的是在九級文官熬了一輩子的書記員。
哪怕是他想和海盜們翻臉,也不會莽撞的隨意發難。他隻需要在執行領主命令時搞些小動作,伯爵隻會覺得這群海盜在惹是生非。
到時候給女皇的線報上把修斯做的事情一寫,他隻不過是個小小的文書總管,一切都按著伯爵的意思來,隻是海盜太過野蠻與貪婪了。
這樣就可以完美的把他摘出去了,女皇的怒火會由誰來承受?科恩公爵?寶石灣的海盜?還是這位年輕的邊境伯爵?
無所謂,反正隻要不是他就好,事實上不出意外的話,他這個文書總管根本不會在這次事件中被提及,他也會被直接忽略過去,跑去西部戰場已經算是他額外的預備了。
阿列克謝想到這裡,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絲冷笑,希望那位憑著關係拿到封地的修斯伯爵關係足夠強勢吧。
帶齊了東西,阿列克謝才走向了市政廳。
說是市政廳,實際上不過是幾間勉強還能看的木屋,卡斯特爾雖然不能說是荒島,但也確實沒有多少東西,要不是島嶼麵積夠大,環境也還不錯,都未必能有原住民定居。
畢竟風暴洋的“風暴”兩字可不是開玩笑。
因此修斯一直都是在他的伯爵府邸辦公的,哪怕他們這些文書官員也大多在莊園中有個辦公室,可這畢竟是海盜,要是真在伯爵的私人莊園中會麵可就說不清了,女皇可不會聽信伯爵大人那套“海商”的說辭。
他雖是此地領主,卻也是女皇分封的家臣,他們這些文書官員都是皇室派來的,距離能在此作威作福還很遠。
阿列克謝也隻得命人收拾出幾間木屋湊合一下,掛上個市政廳的牌子,應付一下這倒黴差事。
所以在他折騰完這一堆雜七雜八的事情,打開了房門時,看到的就是兩個一臉不耐煩的身影了。
“太慢了,你們到底還想不想交稅?我可沒有一整天在這裡耗著!”剛剛走進房門,阿列克謝就聞見了一股濃烈的酒味。
皺了皺眉頭,他麵無表情的看向屋內,空蕩蕩的房間沒有什麼多餘的裝飾,一張厚重的長桌擺在屋子正中,整齊的放著莎草紙與墨水瓶,一雙肮臟的鹿皮靴子正翹在上麵,不耐煩的晃著。
阿列克謝抬頭看去。
那人斜靠在靠背椅上,腳邊橫七豎八的散落著幾個空酒瓶,他手裡還拿著另一個,碰撞在腰間的彎刀上發出叮叮當當的脆響。
“小子,我記得你。”他揚了揚酒瓶,斜瞥了一眼門口的阿列克謝“你們那個什麼伯爵又不敢過來了是吧?沒關係,隻要及時交稅,黑帆不在乎這裡掛誰的名頭。”
他舉起酒瓶往口裡傾倒著,琥珀色的酒液從嘴角滑下,順著卷曲的胡子劃過領巾流到了臟兮兮的衣服上。
“嗯?沒了?”他醉醺醺的抬起頭,看了眼手中的瓶子“要我說,你們這破島上也就果酒還不錯了。”
隨後他手一揚,酒瓶在空中劃過一條弧線,掉落在阿列克謝的身邊,甩出的酒液粘在了擦得鋥亮的軍靴上。
“小子,給我再拿兩瓶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