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時,修斯發現自己是躺在床上的。
細膩絲滑的被麵,裡麵填了一層輕薄的天鵝絨,保暖又不過分的厚重。
不遠處的地方是一個陽台,一邊的窗戶上並沒有鑲嵌昂貴的玻璃,但依舊固定著考究的木質隔柵。
修斯翻身下床,走過去推開了窗子,明亮的陽光從窗外灑下,溫潤潮濕的海風吹起窗簾。
幾隻海鷗從窗邊一略而過,從海島南邊的山頂盤旋幾圈,又猛的衝向湛藍的淺海中,叼起一條小魚,帶起一片雪白的浪花。
莊園中正在指揮著幾名仆人清洗馬車的老者,仿佛聽到了什麼一般,轉頭看向二層小樓的陽台處,輕輕一怔後左手扶胸,輕輕彎腰行禮。
“修斯少老爺,早上好。”
修斯微笑著點了點頭,目光在幾名仆人手中的韁繩和馬車上停頓了一下,又望了望遠處海麵上的漁船,回身走進了臥室。
他需要整理一下現在的情況。
根據這具軀殼的記憶,自己這次的出身似乎不錯:他是帝國的邊境伯爵——卡斯特爾島的領主。
卡斯特爾,意思是風暴中的火與光,倒也名副其實,這裡地處風暴洋,島上還有座小火山
修斯甩了甩頭,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伯爵!有著爵位,有著土地的實權貴族!
雖說邊境伯爵有些特殊,但他依舊可以在自己的土地上作威作福不,邊境伯爵甚至更進一步,在他的領地中,帝國的法律都未必束縛的了他。
這一切都源於“邊境伯爵”這一製度。
修斯雙眼發亮的整理著自己腦海中的記憶。
他本來是一名公爵的私生子,哪怕乾掉十幾名哥哥姐姐也拿不到繼承權的那種,正好女皇頒布了“邊境伯爵”的製度,他便放棄了自己的姓氏,向女皇宣誓效忠後獲得了這份爵位與土地。
也就是眼前這個小小的海島。
什麼,你說這個海島不符合伯爵領的大小?
怎麼會呢,女皇陛下的冊封書卷上,可是劃了大大的一片海域,彆說伯爵領,比大多數侯爵的領土都隻多不少,甚至女皇還承諾,所有邊境伯爵開拓的疆土都歸其本人所有。
修斯回憶著腦海中的海圖,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他的領土麵積確實不小,隻是
幾乎全都在帝國的疆域之外。
比如他領土中的瑪莎群島,就是海盜的老巢,而再往西的風暴洋中則滿是從不止息的風暴,偶爾逸散出幾縷都能給腳下的小島帶來不少的麻煩。
而大海的更深處有什麼,則連海圖都沒有標識了,據說那裡有半魚半人的種族,日夜歌唱,迷惑水手,有遼闊無際的新大陸,上麵的蜜與奶彙聚成河流
這些都太過虛無縹緲了。
修斯眼下隻有一座小小的海島,一名從家族中帶來的老管家,幾名仆人,這就是他所有的勢力了。
而他要麵臨的是近在咫尺的海盜威脅,大海上難以預料的天氣,還有海對麵的敵人。
是的,海對麵是有敵人的,帝國從來不缺少敵人,女皇登基十一年,每一步都是踩著鮮血與荊棘走來的。
而他,修斯,一個新冊封的邊境伯爵,就夾在這一群強敵正中間。
感覺像是被扔進了水裡,要在淹死之前變成一條魚。
修斯歎了口氣。
而帝國的支援——大概隻有口頭上的支援了,倉庫裡的冊封文書堆積成山,每天都有不知多少邊境伯爵上任,又有不知多少爵位空出。
帝國不缺少野心家,女皇也從不吝嗇,爵位,土地,財富,想要的,就可以伸手去取。
屍骨鋪滿道路,也編成了桂冠,現在修斯也踏上這條路了。
“怎麼感覺雖然成了貴族,卻更加危險了啊。”修斯自言自語著。
門外的仆人敲響了房門,修斯翻找了一下記憶,隨後在仆人的服侍下穿好衣服,走出了房間。
不久前還在樓下的管家已經侯在了不遠處,一邊引領修斯向前,一邊介紹著早餐。
“今早準備了魚肉布丁,豌豆培根湯,蛋卷餡餅,紅酒是波尼酒窖的”
修斯看著眼前擺了小半個長桌的食物,又瞥了眼旁邊擺上來的六七種餐具,沉默了。
根據原身的記憶,這頓早飯要持續一個小時到一個半小時,中間花十分鐘聽取管家的彙報,然後無縫銜接一個上午茶點。
他要伴著上午的陽光,在露台上一邊享受茶點一邊讀書,直到快要中午才騎馬巡視一圈領地。
而這種做派,稱得上是貴族的楷模,道德的榜樣,畢竟他既沒有鞭笞虐待平民為樂,也沒有隨便找塊地當做獵場,讓平民驅趕著野獸一齊被他射殺。
隻是簡單的收領民八成的收成作為稅賦而已。
修斯歎了口氣。
“這個,這個,和這個,找個盒子裝好帶上,給我準備馬,我要去領地裡逛逛。”
頓了頓,修斯又向旁邊的管家說:“以後早上除去主食就準備最多三種菜就行了,紅酒不必再上了,那盆肉湯可以留下,老康納,你跟我一起去。”
管家康納表情有些驚訝,要知道修斯身為私生子,以前是最注意這些貴族禮儀的,生怕彆人指責他沒有貴族風度,今天是怎麼了?
難道早上在陽台看到了什麼?
老管家仿佛忽的想到了什麼,露出了一個恍然的神情,沉穩的點了點頭,走出房間招呼仆人準備馬匹了。
修斯則是再次翻找了一下記憶,隨後兩眼一亮,走向了一間偏室,拉下脖子上掛的項鏈,插進了門上的鎖眼中一轉。
哢噠一聲,房門打開,借著門口落進來的陽光,修斯向內張望。
這裡是他的寶物庫,也是他來這海島最大的依仗。
文書,珠寶,各種奇怪的器具,擺滿了屋內的貨架。
而修斯的目光則越過了這些,落在了一處角落的盒子上。
他伸手打開櫻桃木的盒蓋,一把鑲嵌著象牙與翡翠的白色燧發槍正擺在絨布上,它隻有巴掌大小,精致得像個藝術品。
修斯咧嘴一笑,取出火槍,放在了衣服的口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