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州第五人民醫院,特彆療養病房。
兩聲叩擊敲醒了病床上的男人。他緩緩睜開迷蒙的雙眼,幾個穿製服的專員開門走入,胸前彆著執行部的標誌。
“譚勇專員,彆來無恙,最近身體恢複得如何?”
兩人將提前準備好的果籃放在他床頭,又嫻熟地拉來椅子坐下:“我們受呂振海總管所托,來調查此前的一項舊聞:庫內資料顯示,一個月前,你曾經執行過一次搜查任務,搜查對象是考古現場的古靈物”
“在與一處殘留的精神烙印進行共鳴時,你看到了一個名為‘周凡’的存在,是麼?”
“周凡”二字吐出的一瞬間,床上的男人劇烈顫抖起來,如同嗅到餓狼氣息的羔羊,光是一個名字便已經讓他膽戰心驚。
“很抱歉,我們能理解那次任務給你留下的影響。但那個人現在與一件大事密切相關,還希望你能配合我們,提供一些必要的線索。”
坐在床前的專員並不著急,一直等到他的應激反應消退,這才繼續開口。
“可否請你描述一下,你看到的那個人有什麼特點?他使用的招式是怎樣的?”
紗質的窗簾輕輕揚起,微風無聲地吹進房間,卻吹不散室內愈發明顯的燥熱。
一滴汗從譚勇額頭淌下,他大口地呼吸著,手指緊緊抓住被褥,像是隻有這樣才能強迫自己不至於失控。
“火。”
幾分鐘的沉默後他低沉吐字:“他用火”
“什麼樣的火?”
“赤金色的不,是許多顏色交織在一起的火。水不能熄,風不能滅,無論觸及什麼東西都能燃燒。”
“我從沒有見過那樣的火。在資料庫裡,有這種性質的法門,也就隻有”
“…無量真火。”
“隻攻不守,極致攻伐之術。”
環衛局會議室內,江睿風報臂靠在座位上,手指在麵前的資料頁上輕輕劃過。
“用比較簡單的方式來解釋的話三昧真火你們應當知道吧?‘三昧’指的便是上昧神火、中昧精火、下昧民火,三者聚於一術,養就離精,達成形神俱妙,與道合真之境,與一般凡火形成天人之差。”
“這樣一來,這無量真火中的‘無量’二字應當也很好理解了。”
他的聲音低沉下來:“凡世間之火,無所不容,無所不包,萬千術法歸於一點,祛除其它,隻留攻伐,因而威力無量,上限無量,甚至能發揮出超越境界的力量。”
“自從這法門現世以來,無數修士曾對其趨之如騖,但它實在過於極端也過於複雜,且隻攻不守的屬性注定其不傷敵便傷己,能掌握者萬裡都難挑一。”
江睿風說到這裡歎了口氣:“實不相瞞,我也曾嘗試學習這法門而不得,正因如此才會深知它的恐怖,尋常修士想要觸碰它隻會玩火自焚——難以想象,那位前輩到底是如何創造出這樣霸道的神通的。”
坐在他對麵的呂振海兩手交叉放在麵前,垂目不答。
若不是親眼目睹電廠內的一幕,他或許還會對這番話抱有懷疑。但如今的他已經回看過當時的事發監控,因而清楚地明白江睿風的描述絕無誇張。
一個能讓修士發揮出跨境界戰力的絕頂神通,以現代的眼光來看,哪怕拋開它的使用者,光是神通本身的戰略價值就大到驚人。
不說彆的,若是最上頭那幾位大能都能掌握這招,那或許連如今的世界核威懾體係都會受到挑戰,仙凡之間的戰略平衡又會變得搖搖欲墜。
從這個角度來看,其高到苛刻的學習難度反倒是一種慶幸了。
放在眼下,這也方便他們進行排查。
環衛局的數據庫中儲存了近百萬份修士的資料,宗門古修和國家新修士都被囊括在內。而正如江睿風所說,其中以“無量真火”為主修神通的修士不過寥寥數人,沒有一人和此次事件有聯係。
“江執事認為,留下這真火的人會是周無清的後人麼?”呂振海頓了頓,“或者是他本人?”
片刻的寂靜。向來直言直語的江睿風難得地沉默了一陣,呂振海也明白這沉默的來源。
他們都清楚這個問題的答案。但那答案實在太不可思議,相比起來核威懾被打破也許都更實際一些。
“雖然隻看到了一絲真火的餘韻,但我可以斷定施法者必然底蘊驚人,絕非初入門的等閒之輩。”
最後江睿風還是開口道:“我今日便趕回宗門,將此事上報長老殿。在這期間,還請呂主管這邊多加調查,作進一步確認。”
呂振海拱手道:“那便麻煩江執事了。”
“麻煩談不上。”江睿風起身道,“如果事情真如你我所想以那位前輩的影響力,恐怕你們這邊會更麻煩一些。”
椅子劃過地麵發出吱吱聲,厚重的大門打開又關上。空蕩蕩的會議室內,呂振海收起了那禮節性的端莊,長長地舒出一口氣,遂而抽出衣兜內的手機,用有些發白的手指摁下了其中一個號碼。
“喂,呂隊”
“譚勇那邊的調查有結果了麼?”呂振海沉聲問道。
“剛完成,這會正在對記錄進行整理潤色,一小時之內發給您。”
“不用整理了,直接把原稿給我,越快越好。”呂振海道,“另外,那個姓秦的小姑娘怎麼樣了?”
“醫療部那邊說她身上沒有發現創傷痕跡,意識也已經恢複,現在人應該已經回到集體宿舍了。”
“通知她今天之內回到總部,我要找她談話。”
“今天?”電話對麵像是愣了一下,“那呂隊,桃花源那邊的事”
“市內的任務先移交給老張和老胡管理,有情況給我打電話。剩下的所有人手,以周清的調查為第一順位。”
不能等了。
一位手握無量真火的古修大能,光是存在本身就已經讓人心驚。無論他利用這神通乾些什麼,都足以牽一發而動全身!
“都什麼事啊!這熱水器早不壞晚不壞,偏偏這時候壞!”
秦紅梅提著個空水壺團團打轉,整個辦公室都聽得到她的絮叨。
“檢修的人也來不了,我今天這藥還沒吃呢,沒熱水可咋整?誰那還有水啊”
邊上的周清將桌上的保溫壺朝她的方向推了推:“我這還有,倒我的吧。”
“喔!還得是小周靠譜!”
秦紅梅喜上眉梢,也不多客氣,舉手拿走那保溫壺,倒出陣陣熱氣。
“這壺可夠沉的欸等會!”
倒到一半,她忽然發覺不對:“咱這的熱水器壞了一天了,你從哪弄的這麼多熱水?”
“在家開火燒的。”周清邊劃拉手機邊道。
“開火?”秦紅梅有些驚訝地看他一眼,將壺放回原位,“現在的年輕人居然還有會開火的?難得啊,我家那幾個成天就會點外賣,這可得讓他們跟你學學”
她一如既往地在那銳評,周清也沒多在意,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手上繼續刷手機。刷著刷著,一個電話打進來了。
是秦佳佳打來的電話。
“周清!出大事了!”
電話一接通,女孩急切的聲音便從對麵傳了過來。
“剛才我突然被叫到總部去,有個姓呂的大領導帶著一堆人找我談話,問了一堆關於你的事你怕是已經被高層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