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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往今來,政績最高,自然是一統。無論是武王伐紂,王天下而定萬民,還是始皇陛下揮劍決浮雲,一劍定九州,這都是板上釘釘的第一。
而這些政績,專屬於帝王。
臣子的最高政績,或者說一拿出來,不管怎麼說,都無法有人辯駁的最高政績是什麼?
治水!
大禹治水成天下共主,李冰修都江堰成名臣之譽,這都是近在眼前的事情。
如今柳白在科舉剛剛舉行完鄉試的當口提出來,用意已經不言而喻了等李斯退下,他柳白接掌大秦右相之後,非但不會求穩,而且還會更加激進進取。
朝堂之上,從來都不是態度決定國事的。
一個保守的臣子,不一定是阻撓國家發展的阻礙。
一個進取的臣子,也可能會是禍亂的根源。
群臣震驚的是,以柳白如今的身份地位,明明可以安穩得去上位,然後徐徐圖之,為何要在這個時間提出來?
就連太子嬴徹,都是麵露些許訝異之色,而後迅速掩藏。
他這個太子,身份太敏感了,若是連他對於自己的老師都抱有懷疑,甚至是阻礙的態度,那麼他這個儲君,就是柳白的最大絆腳石。
“啟稟陛下,我大秦雖是軍武立國,但一國之本,在農在桑。”
“今雖南北皆有些許戰事,但我大秦國內,卻是繁榮昌盛,一片太平。”
“百姓安居,國便要謀求發展,為百姓安居提供更大的便利。”
“臣調查過,一直以來,華夏九州,南方多澇而北方多旱,其關鍵點便是我大秦境內的兩條水係。”
“大江、大河!”
“大江水清,大河水濁。但水灌溉土地,無晴濁之分,皆是孕育了我大秦萬萬百姓。”
“然。”
“大江水情溫和,大河水情暴躁。古往今來,隻知遊水過江之人,不知有遊水過大河之人。”
“臣所提的南水北調,便是將大江之水,調入北方。大河旱、澇無有定時,而大江之水引入北方,則北方可得水源,滋養萬民天下田畝。”
柳白略微斟酌,而後緩緩開口。
這樣一番言論開口,朝堂之上有些銳意進取的有識之士,在這一刻也是不由在心中感慨了一句怪不得人家能做丞相呢!
古往今來,大江和大河,彆說是臣子們不敢想,就連君王,也不是很敢打這倆水係的主意。
治理河道,從來都是大功與大過同時存在的事情。
“啟稟陛下,不可!”
而就在此時,一道聲音響起。
眾人皆是一愣,這熟悉的聲音,他們已經聽了數十年了!
可他們怎麼也沒想到,此時此刻能聽到這一道熟悉的聲音再度響起。
因為說話之人,是李斯!
這個即將退出朝堂的老丞相,按照常理甚至都不用考慮到兩人的關係來說,不說是不聞世事,至少在柳白提出什麼奏請的時候,也不該使絆子啊!
“啟稟陛下,改修河道,勞民傷財。雖有大利,但不適現在。”
“其一,如今乃是春耕,再加之我大秦有開荒收納流民之策,正是修養生息之時,如今征調民伕,即便是許以豐厚工薪,也會誤了農時。”
“其二,南北兩地,匈奴雖遠遁西北,其心野野;隴西侯領兵入百越,百越王至今未上降表,其心缺缺。無論南北,哪一條戰線出現了些許差池,都需要再國內再調集兵力,屆時勢必要補充兵員,此刻開始南水北調之時,即便隻是風頭,亦是不利於民心安定,恐天下人以為我大秦有好大喜功之嫌。”
“其三”
李斯微微一頓,索性這個其三也不說了。
看似不好,但實際上,他‘其三’兩個字,已經說了很多了。
從頭到尾,李斯都沒有說國庫是否充盈的事情,對於柳白的生財有道,李斯是無比信任的。
但李斯還是反對了柳白的這個建議。
因為他要從大秦的實際出發。
柳白也沒有再說什麼,隻是一副十分尊敬傾聽的模樣,仿佛剛剛被反駁奏請的人不是他一般。
“南水北調之事,暫且壓下。”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淡淡開口。
一句話說出,柳白的神色竟是沒有分毫的改變,甚至於給人一種錯覺,好像無論是李斯的反對,還是始皇陛下的‘不允’,都是在柳白的意料之中一般。
等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李斯微微皺眉,看向柳白,輕聲道“小子,你到底在急什麼!以你的眼力,怎麼能看不出來老夫方才說的和沒說的?”
柳白笑了笑,不置可否。
急嗎?
不急!
花有重開日,年年如此,人無再少年,人人這般。
“退朝!”
隨著聲音響起,始皇陛下自位置起身,臨走之前看了一眼柳白。
就這麼一眼,讓一直疑惑為什麼柳白今日會這麼衝動,這麼著急的李斯,瞬間明白了。
再看坐在自己身邊的這個柳白小子,李斯的眼神之中,當真是又欣慰,又心疼,甚至是感覺到震驚!
沒想到
柳白已經成長到了這種地步。
連陛下的深遠目光和格局,都在柳白的計算之中嗎?
朝堂奏請‘南水北調’,隻要始皇陛下不是生病了,昏聵了,都不可能答應。
但是,
始皇陛下一個‘暫且壓下’,已經說明了態度,也是柳白想要達成的效果!
正如柳白所言,南水北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情,這是要幾代人堅持不動搖的工程。
陛下一個隱晦的態度,對於柳白來說足夠了!
“小子,老夫臨走臨走,能看到你這麼一麵,當真是欣慰啊。”
李斯搖了搖頭,當真是感覺到自己老了。
柳白的成長太快了,快到了甚至可以用‘嚇人’來稱呼的地步。
在這種百年計的國家大事上,柳白居然是與始皇陛下默契配合,用‘失敗’兩個字開始
即便是李斯,在這一刻,終於自愧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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