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馬車緩緩回到丞相府。柳白剛剛掀開車簾,便看到蕭何站在門口等候。即便是曹參下車來了,蕭何麵上也沒有任何喜悅,隻是微微一點頭,緊接著便是滿臉的凝重之色。兩步上前,攙扶著柳白走下馬車,蕭何沉聲道:“柳公,龍且在廳堂之內。”這一句話,表達出來的信息已經太多了。廳堂是什麼地方?正經議事的地方!龍且這個性子,知道他柳白回來了,沒有出來迎接,而是在廳堂之內,就說明當真是發生了什麼大事。柳白微微點頭,看向丞相府內,便是一步跨過門檻,朝裡走去。曹參在蕭何身旁,二人一同跟隨著柳白的腳步。曹參小聲開口問道:“蕭大哥,到底是出了什麼大事兒?為何你與季布皆是....”蕭何搖了搖頭,沉聲道:“等過去了你就知道了。”不是他想要提前預告曹參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而是....龍且在廳堂之中的事情詳情,他根本無法三言兩語講清楚。這一下,曹參的眼眸震撼。沒想到,自己的蕭大哥都沒有開口告知?“吱丫!”柳白一把推開廳堂大門。眼前的一幕,讓身後的曹參,忍不住雙眼發顫!隻見廳堂中央,整整齊齊擺放著十二具屍首,皆是傷痕累累。一名麵色慘白,光是看身段就知道弱不經風的女子,跪坐在最右邊的屍首旁。而龍且.....上半身**的跪在這些屍首麵前。但....最讓曹參感覺到恐懼的是....龍且的身軀之上,三柄尖刀刺出,那血液沒有分毫止住的模樣,還在不斷的往下流,將龍且的黑色褲子都染上了些許紫色。而龍且跪著的身旁,一顆頭顱,安靜放置。看發型,似是女子。柳白看著這一副模樣,大抵已經知道是什麼事情了。“柳公!”龍且抬頭,艱澀開口。若非聲音和體型曹參極為熟悉,光是這一張臉....他差點都認不出來!隻見這個彪悍到了極致,甚至曹參都認為有可能當真已經做到真正的天下無敵的悍勇武夫,失去了往日之中精光奕奕的眼神,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頹喪,甚至是懷疑一切。那剛毅的麵容上,早就是胡子拉碴。便是再不細細看,也能感覺出來龍且的麵頰消瘦了許多。原本略微有些紫黑色的嘴唇,此刻竟是因為流血,有了些許泛白的痕跡。龍且顫抖著雙唇,跪行著到柳白麵前,想要對著柳白磕頭:“柳公,對不起,讓您失望了。”那地上,全然都是龍且雙腿跪行的血跡。曹參傻眼了!他怎麼都想不到,那個以去春風苑為樂的龍且,居然有如此頹喪,如此悲慘的一麵!“柳公,馬踏江湖的過程之中,山東響馬因畏懼錦衣衛的名頭,劫掠百姓入寨林為質。”“龍且帶領錦衣衛,人數眾多,一旦前往琅琊郡,人質生命危,山東響馬亦是聞風而動,無奈出了一個下策,命放聲十二刀,潛入響馬林寨之中,打探詳情。”“後,派遣錦衣衛黃鼠,以地道打通,希望能營救出這些百姓。”“龍頭領則自己前往沂水縣縣衙,結、領全縣富戶的護院為兵力,前往攻打翠雲寨。”“然而,領兵攻打,不可聲勢。黃鼠營救,必在暗下。一來一回,便有著難以趕赴翠雲寨的時間差。”“放聲十二刀為了百姓們能安全離開.....”“殉國了!”蕭何的聲音悲切,沉聲將一切的事情都說出。這種時候,如果讓龍且稟報這一切,那才是真正的殘忍。“砰!”龍且頭重重磕在地板之上,那上好的岩石地板,頓時四分五裂。“柳公,俺....讓您失望了。”所有人都看向柳白。放聲十二刀,在錦衣衛之中都算是極為重要的一支小隊,竟是在第一次出任務的時候,就這麼死了。生生死死的兄弟,死在了匪盜的手中,豈能不難受?柳白依舊沒有說話,隻是就這麼靜靜看著龍且。蕭何皺眉,開口道:“柳公,其實....此事龍頭領將事情詳細述本,其中另有貓膩。”“之前咱們的錦衣衛被殺,不是山東響馬所為。後來那些山東響馬為了活命,說他們還追查過這件事。”“後來,按照放聲十二刀諸位兄弟展現出來的武藝,那吳菿方才說,隻有這樣的高手,才能做到這樣的事情。”“我認為,可能是當初陸賈那名死士所為。”“而這一趟馬踏江湖,實際上.....”蕭何微微一頓,沒有說下去了。可他沒有說,誰又都能聽懂下半句話是什麼意思了。馬踏江湖,實際上就是陸賈的謀劃!柳白....再不可能為江湖人所容忍,即便是這個江湖已經被梳犁過一遍,即便這個江湖再不堪,他柳白也沒有這最後的一條退路了。柳白看了看龍且身旁的那顆頭顱。即便是身死,但依舊能看出麵容清秀,有一種我見猶憐的感覺。最為關鍵的是,柳白從這顆頭顱臨死的表情之中,看到了解脫。龍且抿唇,沒有說話。那三刀六洞的血,依舊不斷流淌。他在愧疚。曹參忍不住開口道:“柳公,龍頭領雖然犯錯不小...但請柳公念在龍頭領....”雖然龍且這貨很氣人,但曹參知道,龍且對於自家柳公是當真忠心,真的要責罰的話....他於心不忍啊!開口求情,曹參沒有分毫後悔。“曹參。”而就在此時,柳白發話了:“去,鹹陽宮尋夏無且為龍且療傷。你是大司農,路上快點。”一句話說出,曹參不由自主得愣了一下。還沒接著命令離開,便看見柳白三步朝著龍且走去。每一步,都讓曹參心頭一跳!柳公要做什麼?要板著臉訓斥龍且辦事不利嗎?還是要重重責罰龍且?不!柳白不會的。柳白輕輕地蹲下身子,將龍且拉起,伸出手撫了一下龍且的頭發:“龍且,你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