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當不當權奸,至少柳白要將手頭的事情做好。
始皇陛下得東巡路線,柳白思索再三,還是將博浪沙給劃掉了。
雖然此地屬於這個時代所有人認定的"中原"之地,雖然張良已經死了,但按照柳白的性格,還是不準備冒險。
說到底,柳白對於曆史上的名人,還是心懷敬畏的。
這位謀聖雖死,但柳白大索天下,也沒能找到那所謂的"滄海君"以及真正出手扔錘子刺殺始皇陛下得大力士。
這件事在他的心中,相當於一個不小的心結。
“柳公。”
陳平走入書房之內,輕聲開口。
“阿平,你來的正好。”
“如果你想要行刺始皇陛下,有什麼方法,或者說地點是最好的?”
柳白一張嘴,就讓陳平蒙圈了一下。
行刺始皇陛下?自家柳公?
他甚至覺得自已沒睡醒,也沒有往這個方向想過啊。
但緊接著,陳平便是麵露恍然之色:“柳公,您是覺得,此番始皇陛下東巡,暗中可能有宵小行刺?”
要說對柳白的了解,陳平絕對是首屈一指的。
既然行刺是不可能的,那柳公想的,自然是防備行刺。
柳白點了點頭:“天下能人眾多。始皇陛下雖然威震四海,但...說到底,為了自個兒功名利祿想要拚搏一把的人,不在少數。”
“之前本相曾經殺了舊韓相國後裔張良,看似平平無奇,但此人謀略,絕不在你我之下。”
“其心中反秦之心堅定,令人咋舌,說不得暗中早就布下了對始皇陛下得殺局。”
柳白麵色有些許凝重。
曆史的車輪,往往會因為一件極小的事情而發生軌跡的變動。
雖然在史書上,張良博浪沙行刺始皇陛下,錘子誤中副車,砸死的不是始皇陛下而是駙馬都尉。
但是現在張良已經死了,誰知道有沒有什麼彆的部署?
況且...滄浪君這種知道名字都難以找到蛛絲馬跡的暗中高人,更加可怕。
如今朝堂之上,太子立足未穩,南邊百越開戰,正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時候,始皇陛下一旦被行刺而死,天下大亂近在眼前。
“柳公,防乃無心,行刺乃是有心。以無心算有心,便是機關算儘,也終有百密一疏啊。”
陳平輕聲開口。
其實陳平是打心底裡覺得始皇陛下不該挑在這個時候東巡的,隻需要信任柳公,放心放權便是了。
可...他也明白,壽數這種東西擺在眼前,始皇陛下這種雄才大略之人,怎麼可能會因為擔憂被刺殺,就放棄增進大秦昌盛腳步的機會?、
“罷了,還是多做幾手準備吧。”
柳白歎了一口氣:“真要說萬全,其實就是類似於兵家中的說法,堅壁清野一般,將人都隔離出老遠。”
“然後再加一些副車,替身之類的,這也就是做到了極致了。”
“可當真要這麼做,且不說始皇陛下這一趟巡遊的效果如何,單單是如此輕蔑陛下,恐怕陛下都要惱怒些許了。”
柳白搖了搖頭。
皇帝,特彆是上了年紀的皇帝,心中那股子雄心是不會隨著年齡而消磨的,反倒是因為長期處於天下最高的位置,反倒是更加睥睨天下。
讓始皇陛下去避開刺殺?
就陛下這個性子,說不得真的遇到刺客,都會親自提劍!
“阿平,你覺得....陛下還有幾年?”
忽然,柳白開口。
這是一個敏感至極的問題,就算是身邊人,此刻問出都是極為不合適。
因為柳白是大秦的丞相,而且是大權在握的丞相!
這一問,如果流傳出去,那就是柳白的死罪。
可麵對陳平,柳白不會有任何保留。
甚至可以說,柳白會將自已心中最不願意猜測的想法,都直白告訴陳平。
陳平略微沉吟,開口道:“一年。”
“陛下心急,現在隻有柳公知曉,文武百官不知。可設亭扶餘,已經能說明,陛下想要早早將大秦周邊所謂的"敵"儘數消滅。”
“將百越納入大秦國土,需要半年到一年時間,這還是淮陰侯軍威鋒銳的情況。”
“打完百越之後,修養生息的時日,最短也要一年。”
“正式對扶餘開戰,那便是兩年之後。”
“而陛下現在心急,準備巡遊天下,就代表著陛下等不到兩年之後,甚至是三年覆滅扶餘之事。”
“一年...”
陳平對於這種事情的分析,有著他得天獨厚的經驗。
他太明白一個人快要死的時候,是如何想要將自已身邊的事情都做完,將自已珍重的人好好保護的心情了。
就如同他和柳公一般。
玄七前往川蜀之地尋找神藥枇杷,陳平一直都沒指望過。
接受端木震亨和夏無且的治療,為的就是趕緊治好眼睛,好加快能幫助柳公的進程。
隻有能幫柳公做好了一切事情,他陳平才可以當真安心得去死。
這種心情,他了解始皇陛下。
隻不過,他陳平在意的是柳公,而始皇陛下在意的,可能是天下。
“一年...”
柳白微微皺眉,這個時間已經是短的出乎意料了。
即便是按照史書上,始皇陛下那麼嗑藥,也不是這個時間點死啊。
這怎麼會...短缺了這麼多壽數?
可緊接著,柳白麵容之上,流露出些許的愕然之色。
難道....即便是曆史之中真正的始皇陛下,身體也是早早不行了。
隻不過一直放心不下大秦天下,故而苦苦硬撐?
想到這裡,柳白表情難看至極。
一連好幾個深呼吸,方才真正將自已給平複下來。
讓這位千古一帝滿心憂慮的多活幾年?還是讓這位千古一帝放輕鬆,當真覺得萬世無憂之後,安心的離世?
這種事情,他柳白沒得選,也談不上更加偏好哪個選項。
他隻是覺得,原來....自已當真是如此渺小。
“阿平...”
柳白輕輕拍了拍陳平的肩膀,而後起身:“原來....一個人的牽掛,當真是如此重要。”
陳平表情不變,隻是輕聲道:“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