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朝議,在扶餘設亭的事情終究是沒有遇到任何阻礙。
一來,如同李斯所言,老秦人從來沒有丟過自已的血氣,再苦寒之地,也比不上當年嬴氏先祖嬴非子來此地艱苦創業。
二來,扶餘之地,是大秦武將目光之中唯一一個他們還能爭取到的軍功地方了。
這就是以戰為國策的國體的弊端之處。
大秦必須得要不斷得朝著外麵打,不斷得擴張疆域領土,方才能得到支持。
武將們,甚至是軍伍士卒對於軍功的渴望,絕對不是寥寥幾個人覺得應該"修養生息"就可以扼製下來的。
也正因為嬴徹是第一個對扶餘麵露凶光之人,就這樣的舉動,甚至為其爭取到了不少武將的好感。
甚至....一些個立功心切的武將,發自內心覺得,在當日爭奪儲君的時候,這位公子徹成功上位是大秦的福分。
若是扶蘇公子擔任儲君,甚至對百越都還沒開始用兵吧。
也正是如此的氛圍,太子徹在朝堂之上的威勢,再進一步。
反倒是扶蘇,有些愁眉不展。
他隱約覺得,自已這位六弟,有些好武了。
...
退朝之後,嬴徹笑著對幾個官員點點頭,而後便是朝著自已的東宮走去。
約莫一個時辰之後,廷尉府左傅華安來到東宮之中,對著嬴徹便是行禮:“拜見太子殿下。”
嬴徹擺了擺手,卻是暗自皺眉。
他喜歡自已老師丞相府之中的氛圍,也希望自已的東宮是如此。
但...真的想要這麼做,卻是完全不行。
他是太子,是儲君,除卻是能對著沒有官職的白純隨意一些,對著彆人倒是不行了。
姚峰這樣的江湖人士,不配。
譬如廷尉府左傅華安這樣的朝堂官員,他嬴徹日後登上帝位,便是這大秦天下一人,真的是要毫無威儀,如何能再以後壓得下這天下群臣?
如此想著,嬴徹甚至在私底下有些羨慕自已的老師。
固然,他嬴徹將會成為全天下最有權勢的人,但與之同來的,他將會成為全天下最為孤獨的人。
他也終於明白,為何自家父皇,會在除了最為正式的場合之外,都用"寡人"自稱了。
“華安,今日朝堂之上,你倒是不錯啊。”
嬴徹微微一笑,但卻有了些許皮笑肉不笑的感覺。
可華安哪裡察覺得出來,隻是暗自欣喜,自已非但是太子黨官員之中升的最快的,而且還是討到了太子歡心的。
隻消太子屆時登上帝位,那他華安的官位不也是平步青雲了?
“多謝太子謬讚,臣隻是直言罷了。”
“曹參立功,太子殿下無論是表功,還是私底下的幫扶,都足以讓其感恩戴德。”
“隻是這曹參不通事理,不懂朝堂,甚至不明報恩,故而對太子殿下冷淡,著實有些可惡。”
華安朗聲開口。
雖然本意是"謙遜"一下,但滿嘴說的都是自已的自誇。
甚至...仿佛是擔心這位太子殿下日後當真是重用曹參,還開口貶低了一些。
這一種小心思,怎麼能瞞得過太子嬴徹?
嬴徹心中暗暗咬牙,分明是嫌棄得要死,但又不得不在麵上裝出一副和煦微笑:“有華安你這樣的忠臣,才是我大秦之福。”
“曹參年齡畢竟尚輕,如今已然成為我大秦重臣,還是要在政務之上不遺餘力得幫助。”
“朝堂之上,主要還是以和睦,一同協助父皇處理朝政,讓大秦日益昌盛為第一要務。”
“萬萬不可多想。”
嬴徹苦口婆心得開口,甚至多了幾分溫和的味道。
他是真的怕了。
這個華安,有點兒看不清局勢也就算了,怎麼還敢挑撥的?
這種情況,就連嬴徹都擔心,要是有一天這個家夥腦子不對勁,在朝堂上正麵硬撼自已的老師怎麼辦。
“太子殿下放心。”
“東宮,乃是大秦基石,臣既然為太子殿下效力,自然是努力做好政務!”
華安聽後,麵上果然大喜,連忙開口。
他已經能聽出,這是太子殿下對他的認可了,隻是現在也確實不是在朝堂上搞事情的時候,該平穩下來就平穩下來,千萬不能橫生枝節!
這,
就是太子黨的優勢!
他們什麼都不用做,隻要真的不犯大錯,那麼隻要是關於權利的鬥爭,最後獲勝的都會是他們、
“來,這是孤較為喜歡的一個玉盞,算不得英雄惜英雄,但也是勉勵華安左傅能政務清明。”
嬴徹笑意吟吟,將一個玉盞拿出,直接賞賜給了華安。
此話一出,華安眼眸滿是激動,沉聲道:“華安,絕對不辜負殿下所望,定然努力。”
說罷,便是行禮告退。
看著華安離開的身影,嬴徹伸手去拿茶盞。
真的握住茶盞的時候,嬴徹手背甚至隱隱青筋跳動!
蠢貨!當真是蠢貨!
朝堂之上,就隻有這樣的蠢貨了嘛?
自以為是,認不清楚自已,甚至對曹參這樣,滿朝文武連帶著自家父皇都是極其欣賞的大秦重臣都懷有敵意、。
他嬴徹是太子!大秦的儲君!未來的二世皇帝!
為什麼,他的身邊隻有這樣的蠢材!
這一刻,嬴徹當真是暴怒!
他不介意自已的手下人差一些,但....踏娘的差得也太多了吧!
自家父皇昔年身邊的賢臣良將是什麼人?是法家李斯,是戰神王翦,是尉繚子,是數不儘的虎狼之臣。
就連老師身邊,都有蕭何、韓信、曹參這樣足以輔國的絕世人才。
甚至....連那一個讓他嬴徹都發自內心本能感覺到一絲恐懼的陳平,都是自家老師的死忠!
在某一個午夜,嬴徹甚至鬼使神差得懷疑過,若是有一天,陳平想要摧毀大秦,到底能不能做到。
答案是...
不敢想!
陳平的恐怖,是如今的嬴徹隻能模糊感受而不能真切把控得。
而這樣的朝堂...支持他這個太子的官員,居然都是華安之流的廢物?
嬴徹咬了咬牙:“白純!”
一聲呼喚,白純走入廳堂之內:“殿下您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