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若得盛世年,家祭告乃翁。
龍且現在是什麼動作呢?
端著湯碗,笑得"猙獰",一步步走向陳平。
若非性彆不合適,柳白甚至想到了一個《水滸》著名"好女人"潘姑娘照顧生病丈夫的淒美愛情故事。
“柳公,您來了!”
一聽到柳白的聲音,饒是陳平這樣性子溫潤的人,此刻都差點哭出聲來。
再晚來一步,他就喝了啊!
“呃...柳公,您不是讓陳平先生好好休息嘛?”
龍且撓撓頭,甚至還上前一步,準備貫徹到底。這一步踏出,陳平可是結結實實聽了個清楚,當即臉色就變了!
柳公沒來,你龍且要灌我湯藥。
柳公來了,你龍且還要灌我湯藥?
“休息?陳平這兩天不是一直在睡嗎?”
“等等,你手裡拿的...”
柳白本來還不知道龍且的話是什麼意思。
可將自已的思維代入龍且之後,就連柳白都傻眼了!
這貨....難道是拿蒙汗藥給陳平喝,然後讓他"休息"的吧?
“呃...錦衣衛的安眠....”
龍且剛想開口,柳白直接就一腳踹了過去!
瞬時,就連如今天下武力值排的頭籌的龍且,都是一個趔趄!
蕭何瞪大了眼睛,不由在心中暗讚龍且的演技有進步!
以往自家柳公踹一腳,龍且都是要愣一下再摔倒的,現在一個趔趄,反倒是逼真的多。
“不準這樣!”
柳白沒好氣得開口,上前坐在陳平的榻前。
這熟悉的聲音,熟悉的味道,讓陳平差點哭出聲來!
喝兩天蒙汗藥...真不是一般人扛得住的。
“阿平,本相現在過來是有一件正事兒,天大的好消息告訴你。”
柳白輕輕拍了拍陳平的手,正色道。
蒙汗藥"休息"這件事兒,也著實離譜了點,但放在龍且身上,又顯得如此合理。
柳白也是自責自已當時心緒沉浮,所以對龍且下的命令沒有這麼準確。
一聽到正事兒,陳平麵色逐漸平靜下來。
這就是謀士的自我修養,專業得一塌糊塗。
反倒是龍且,揉了揉屁股,仿佛是有些難以置信。
至於難以置信得到底是什麼事情,就隻有他龍且自已知道了。
“柳公請講!”
陳平沉聲開口。
身為謀士,除卻智謀之外,最為重要的其實是兩個字:冷靜!
好事不喜,壞事不悲,保持冷靜的頭腦,方才在如同亂麻的事件之中,尋找最好的應對之策。
這兩個字,看似簡單,實則極難。
在極短的時間內,將腦海之中一切亂七八糟甚至是關乎生死存亡的一切想法拋卻,全然思考一件事,這就是對"趨利避害"這一動物本能的最大挑戰!
“阿平,你的眼睛要好了。”
“夏無且已經在宮中尋找到了使用火鳳之睛醫治你眼睛的辦法,隻要輔藥準備周全之後,就可以開始醫治了!”
柳白努力壓下自已的喜意,爭取用最為平靜的口吻告訴陳平這件事。
然而....
壓不住!
柳白是發自真心的為陳平高興!
一個人,特彆是一個智謀卓群,心中能計謀布局天下的男人,對於一切的掌控欲都是極致的!
陳平無疑是這個時代最為卓絕的謀士,畢竟能夠有機會跟他同位麵對決的張良都已經死了!
這樣的謀士,對於信息的第一手速度,判斷,都是極度需要的!
再者說,從一個最為簡單的人的角度出發。
陳平幼時遭逢儒家大難,功德林一場大火,葬送了他所有的同門長輩、兄弟。
雙目失明,其實代表的何嘗不是這位千古第一毒士的內心創傷?
柳白希望為陳平療傷。
“柳公....其實我....”
陳平麵色複雜無比,深吸一口氣,說出的話卻是略微帶著顫音。
柳白什麼話也沒說,隻是伸手扶住陳平的雙手。
“陳平一介廢棄之軀,何費柳公如此心裡籌謀...”
陳平感受到自已雙手傳來的溫度,隻覺自已鼻頭發酸。
這一次,柳白沒有沉默,而是輕聲道:“向來是你們,為本相扶腰作膽。”
一句輕聲溫和的話語,卻是讓房間之中的三人,皆是心頭一顫!
扶腰,作膽!
他們是柳白的身邊人,也一直覺得若非沒有柳白,就沒有他們的今天。
可如今....
柳白一句話,卻讓他們心中感動!
在柳公的心中,原來....他們一直都是柳公身邊最大的助力!
“柳公!”
陳平澀聲開口,終於流淚!
一旁的龍且,更是拿起如同熊掌一般的滿是老繭的手,擦了擦眼眶。
隻有蕭何,沉默得看著柳白,心中卻是愧疚。
陳平智計無雙,為柳公出謀劃策。
龍且天下無敵,為柳公衝鋒陷陣。
隻有他蕭何,距離當真為柳公"扶腰作膽",還遠!
柳白拍了拍陳平的手道:“今晚過來,就是為了這件事。”
“這算是這些天裡麵,本相能聽到最好的消息了,也是本相日思夜想的消息。”
“阿平,調理好身子。當真眼睛治好了,本相可就將奏疏扔給你一部分了,免得蕭何整日喚累!”
說罷,柳白還衝著陳平眨了眨眼。
結果這麼一眨,柳白也是愕然一怔,旋即自嘲一笑。
自已居然也忘了,阿平現在還看不到呢!
沒想到,就他柳白如今,也能犯這種小孩子才會犯的低級錯誤。
“柳公...我不是...我沒有...”
蕭何聽到這話,當即就傻眼了,連忙開口。
卻得到柳白眨眨眼的回應,也是趕緊閉嘴。
合著...柳公是在逗笑呢!
“多謝柳公!”
陳平半晌,隻有這四個字開口。
而這四個字,卻比千鈞還重。
毒士陳平的道謝,發自內心,落於實處。
“行了,趕緊休息....不對!休息多了也不好。”
“若是覺得精神頭不錯,便和本相一同在靈堂陪我爹,陪陳伯說說話吧。”
柳白笑著起身。
陳平也是趕忙起身。
隻有龍且一個人,端著那湯碗,覺得有點兒浪費。
走出門外,抓了一個錦衣衛:“喝了!今晚你調休值班,讓二虎過來值夜班。”
....
靈堂之中,絮絮叨叨。
無外乎是什麼...."阿平也要能看見了"、"待明年的時候,我會帶著阿平一同去陵墓看你們,真正意義上的看"、"爹,大秦盛世,孩兒一個人可能看不過來,多找了幾人,一同看"之類的話語。
“若得盛世年,家祭告乃翁。”
“爹...我有阿平,複有何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