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侃猛地轉過頭去,看向了話音傳來的方向。
然後,他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個身高在一米七左右,瘦削的,帶著金邊眼鏡的三十歲左右男子。
他的身邊坐著好幾名或正在對他露出諂媚的笑容,或正在向他敬酒的年輕人,將他圍在中間的主坐,讓原本身形並不出眾的他顯得有些鶴立雞群。
這個人的名字在他的腦海裡轉悠了幾圈,但是卻有沒法立刻脫口而出到底是誰。
“哈,‘侃侃而談’,不認識我了?我這才離開飛揚幾天啊?”
此人臉上帶著戲謔的笑容,端著一杯啤酒,略顯高傲地走了過來。
“鄧剛!”
江侃臉上的微笑消失,皺起了眉頭,那個名字終於從他的腦海裡清晰地浮現了出來。
“哈哈,正是區區不才在下我,怎麼,想半天才想起來?”
鄧剛的臉上帶著嘲諷的笑容,來到了江侃的麵前,而在他的背後,則是也跟過來了兩個他同桌的年輕人,打扮時髦而精致,對他顯得非常的恭敬和順從。
“你平時不是很喜歡低調地待在角落裡嗎,我又是剛去不久,一時想不起你是誰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江侃也“騰”地一下站起了身來,眼神中帶著三分警惕和七分疑惑:
這家夥這是怎麼了,為什麼對自己這麼大的敵意?
好像,在公司裡自己也沒得罪過他吧?
不僅沒有得罪,就連平時話都沒怎麼說過,連交集都不存在,這怎麼今天就跟自己杠上了?
“嗬嗬,你一定是在想,為什麼我會過來跟你聊幾句吧?”
鄧剛也不知為什麼,臉上帶著一股十足的傲氣,雖然比江侃矮了一個頭,但依然還是揚著頭用鼻孔看向了他了。
“嗬嗬,你這樣走了狗屎運的家夥當然不會明白自己哪裡得罪過我了……”
他搖了搖頭,臉上戲謔的微笑逐漸地收斂起來,但表情卻也逐漸地開始變得猙獰。
“你找那個老頭子遞交那首動畫配樂的時候自然也不會看見坐在角落裡的我的臉上的表情。”
“我辛辛苦苦寫了一個月,熬白了多少根頭發,喝了多少杯咖啡,起了多少次黑眼圈才寫出來的曲子,被你這個新人給輕而易舉地頂了下去,害我失去了出人頭地的最好的一個機會!”
他看著江侃,表情愈加猙獰,仿佛有無窮的怒火在他的胸口聚集,想要噴灑出來,燒死眼前這個走了狗屎運的中年男子。
“嗬嗬,你真以為是你自己的曲子寫得好?”
他搖了搖食指。
“你真以為是那條老狗欣賞你的‘才華’?”
“不是的,嗬嗬,不是的,你有個狗屁的才華!”
“那不過是他看到上頭的領導不知為什麼對你這麼看重,所以才會像隻舔狗一樣領會上意,來討好你巴結你。”
“要是把你給籠絡好了,你一高興在上頭來視察的時候幫他說幾句好話,他那原本因為無能而拿掉的部長位置就更有希望拿回來了——你看看後麵發生的事,是不是被我給說中了?他因為你的那首什麼狗屁之城成功地獲得了古總的親口承諾讓他官複原職?”
“哈哈哈,我呸他個老狗,他個舔狗,就知道舔領導屁本事沒有,眼睛也是瞎的,我這麼優秀的作曲家他看不上,你這個才出道兩個月的新人他卻是舔得津津有味!”
鄧剛渾身散發著濃濃的酒味,顯然是已經喝得有些大了。
他仿佛是要把在飛揚裡的那段屈辱而艱難的日子的過錯都算到江侃的頭上一般,嘴裡不斷地在噴吐著惡毒的言語,讓江侃聽得眉頭皺起,心頭泛上了一股惡心的感覺。
他已經懶得去跟這樣的敗犬爭論什麼,況且對方已經喝多了,越跟這樣的人計較,就越是會被他給拖進負麵情緒的泥潭。
“我們走吧,今天就到這了。”
他一把攔住了正要上前去跟鄧剛理論的餘凱和金燕,轉過身拉著他們走向了店裡的櫃台去結賬。
但卻被鄧剛從後邊一把拉住了肩膀,再次聽見了他那充滿了發泄的快感的聲音:
“嗬嗬,這就想跑了?你這個踩了狗屎運的菜鳥?”
“這個月都過去十一天了,你的歌現在排在多少位來著?讓我看看,哦,原來是第27位,不錯嘛,脫離了你最擅長的新手區之後還能排到這個位置,真是不簡單啊!”
說著,他開始鼓起掌來,但怎麼聽,也能聽出這是他在嘲笑和譏諷江侃。
“你知不知道我寫的歌現在排在什麼名次了?來,小張,告訴他你的歌現在排在第幾名了!”
鄧剛噴湧著酒氣,朝著自己左後方的那個打扮精致,帥氣高挑的年輕人說道。
“鄧老師,我的《不凡之人》現在已經有43萬的下載量,排在了新歌排行榜的第15名了!”
這個被他稱為小張的年輕人此時也是挺直了身板,非常驕傲地半對著鄧剛,半對著江侃三人大聲地說道。
“嗬嗬嗬嗬,聽到沒有?43萬下載量,第15名!這還不是他的極限,也不是我的歌的極限,我們肯定能在這個月下旬衝進前十名!”
鄧剛一手拿著啤酒杯,一手用食指指向了江侃,酒話裡帶著無儘的複仇般的快意。
“而你呢?你這個憑討好上級就搶走了我辛辛苦苦工作了那麼久,馬上就要得到的發歌機會的菜鳥,你引以為豪的《凡人歌》的名次呢?哦,讓我看看,原來是才排在第27名啊,真是厲害了,厲害呀!哈哈哈哈哈哈!”
他帶著渾身的酒氣,狂放地哈哈大笑了起來,似乎是要發泄出這幾年在飛揚所積累下來的怨氣一般,已經變得有些竭斯底裡,聲音失真。
“嗨,已經被仇恨和怨恨折磨成了這個樣子了,真可憐……”
金燕看著他的醜態,不由得三分嫌棄,三分憎惡,三分痛恨,又有一分憐憫地歎息道。
畢竟她爺爺就是公司的董事長,身邊也有一些飛揚的員工身份的朋友,所以公司裡的有些事她還是大致地了解的。
像鄧剛這樣原本感覺自己才華橫溢,有著遠大抱負想要施展的人卻一次次在職場中因為各種緣故,特彆是自己的性格而屢次碰壁,導致滿腔才華無法施展。
這樣的懷才不遇,我是天才你們都是舔狗才搶了我的機會的念頭積累愈久,他的精神和思想就會愈發的扭曲,最後到了已經無法在這裡待下去的地步。
然而在換到一個不那麼出名的公司後,他本身其實本來就具有的能力和才華終於得到了體現,然後這種積累已久的怨氣自然就會如被挖通了地表的石油一樣井噴出來,讓他變得情緒狂躁而偏執,原本被壓抑已久的情緒自然也會如火山爆發而出一樣,噴灑在他最痛恨的那些人的身上。
“嗬嗬,這就想跑了?沒事,你不願意聽我的抱怨也沒事,反正你就隻是一隻憑著舔功上位的舔狗而已,要說真才實學?你有個屁的真才實學,我都懶得跟你比!”
鄧剛越說越來勁,自己一換公司就得到了重用,寫出的歌捧出的歌手也已經大大地超出了自己原本的眼中釘肉中刺大大一截,這怎能不讓他感到興奮和爽快?
在他看來,江侃等三人匆匆離開就是被他給說中了痛腳,在落荒而逃。
“彆理他,跟喝醉了酒的人爭論沒有任何意義,反而會惹得自己一身騷。”
江侃拉著兩位朋友就往外走,並不去理會後麵的那個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的酒鬼。
“嗬嗬,要說成績,你這樣的家夥也配跟我談成績?區區十五名而已,你這是不知道《凡人歌》的真正實力!”
江侃的心中也是一聲冷笑。
“我一個剛入行兩個月的新人,你一個浸淫了作曲行業十年的老人,短暫的領先這麼一點點的名次就讓你高興成這樣了?”
“嗬嗬,真是無知者無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