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報喜:主人任務進度3%,獲得東海神兵——玻璃龍蝦一隻。解鎖技能:靈寵讀心術。】
宋若昭被吵醒的時候,那隻玻璃大蝦帶著滿身的腥味,爬行在白璧無瑕間,一對大鉗各有分工,這隻如切如磋,那隻如琢如磨。
所謂的白璧無瑕,正是她逐漸暴躁的臉。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正在為她描眉畫眼。
她氣毛了,勢必要拿出主人的做派,給它顏色瞧瞧,否則早晚要騎在主子頭上。於是,順著感覺精準定位,一個握拳逮住它,伸手不見
伸手不見龍蝦,隻見五指。
咦,那觸覺分明不會錯啊,明明真切地感受到已經逮住它了!
噫頭皮發麻。
該死的龍蝦,果然騎到正主頭上了。
彼時,龍蝦遊於萬叢青絲,鉗子揮舞,捉住一隻隻雪瑩瑩的蟣子,大如蠅卵,它一發力便湮沒於雙鉗間。宋若昭聽見“吧”的一聲,惡心得差點兒要吐出來。
淡定,古代環境使然,算這隻龍蝦還有點用處。
趁它專心致誌捉蟲,她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捏住龍蝦雙鉗,安置於掌中,親眼目睹它不甘於擺布,於掌中逐漸透明,從透明度80%、40、10%
最後如一股看不見的清流,於指尖溜走,融入空氣之中,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
掌中冰冰涼涼的觸覺,是它為數不多的足跡。
這蝦要是吃進肚子裡,那嘴和胃,不得對上一天的賬。
倒也不劃算。
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宋若昭收它為門下弟子:“玻璃龍蝦,你有小名嗎?”
它聞言現身,揮揮鉗子如乞討:昭昭,你給我起一個吧。
“剛才捉你,像河裡的魚一樣滑頭可愛,有副詞牌名很襯你,往後你就叫摸魚兒——”
摸魚兒大喜。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能與對頭齊名,也算是給同族爭氣了。
那隻叼毛連忙來抱大腿,眼神誠懇:昭昭,還有我、還有我!
她有很認真地在想:“你就叫口水雞。”
“不好聽!”鳥臉掛著鄙夷和嫌棄,“還不如叫叼毛。”
“按照我家鄉的語言,叼毛是蔑視之意,口水雞才是大家都喜愛的!”
“可是我是鳥,不是雞。”鵪鶉蛋大的鳥眼裝滿了委屈。
“那口水雞也比鳥受歡迎啊!”宋若昭言之鑿鑿。
既然主人都這麼說了,口水雞心滿意足,長鳴一聲,榮獲新生,再也不用被叫叼毛了。
沈郎從地府鬼差處掙脫,睜眼再看人世間的時候,家中多了一蝦一雞。
慶幸自己遭此一劫,大難不死,必有口福。
如此一想,勢必要先將它倆喂得渾身圓滾。
結果漸漸發現,它倆竟然是來爭寵的!
宋若昭追查毒木箭源頭,精準定位在牆角的那一抹老鼠愁,成分便含有此毒。
老鼠不愁。
人倒是很愁。
本以為大郎蘇醒了能夠知曉原委,結果毫無頭緒。
“沈郎,你確定沒有碰過老鼠藥?”
被問煩了,他沒好氣道:“難不成我還跟它搶吃的?”
“”
正午的陽光逐漸酥鬆,樹底下的蔭涼一點點褪去,日頭逐漸爬上宋若昭的隨雲髻,她仍以枝為筆,將大家接觸的東西羅列出來,又一一排除。
“那些死物件看不出一朵花來,無處遁形的是人性,真相應從嘴裡出來,而不是在你眼中。不妨去問問俱思服,為什麼他沒有將神醫請回來。”
這個宅子裡惡語傷人聽慣了,鮮少聽聞誰會意味深長的說教,宋若昭回頭看去,三妹立於日光之下,柔美的身型在光影中變得細長堅韌。
難得的和平,宋若昭稍感疑慮:“你從不會對我說有價值的話。”
“聰明的人,見不得蠢人自困。”
“”罵誰蠢呢。
見被罵的不服氣,她又補充,“蠢人一般都意識不到自己蠢。”
“”
說畢,那條細長堅韌的影子消失在假山甬路之中。
呔,宋若昭扔掉手中的樹枝,確實蠢人自困。
找到俱思服的時候,他正在崇賢坊一家不起眼的雕肆,持著刻刀,專心致誌在雕琢一塊梨木。
那塊梨木精致小巧,繞於他清臒修長的指間,或劃、或鑽、或打薄最後呈現在他眸底的,立體鮮活,是自由奔跑的駿馬,線條張弛,是極具生命的脈絡。
他不為宋若昭的出現而感到意外,因為每次都看不見現於身後的她。她是如此,就連她帶來的一蝦一鳥,亦是如此。
故而見麵第一句隻能問:“你什麼時候來的?”
“當這馬缺位主人的時候,我就來了。”
“”俱思服沉思,那我還深情款款想什麼台詞,要不你直接拿走。
不見駁回,她已驗證心中所想,頓感失落:“所以,那晚我問你要二維碼,你以為是這個馬?”
“自然不是,能保持聯係的碼還得是微”
希望如枯木萌芽,宋若昭伸長了脖子,聽他侃侃而談。
“能保持聯係的馬,還得是微有靈氣的,起碼得識人認路”
“”枯木終究是枯木。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似有幾分認真:“那時,呂布的赤兔,劉備的的盧,太宗皇帝的昭陵六駿,萬馬奔騰從我腦海飛過。即便我不認識你口中是何駿馬,想來是我輕易尋不到的,隻好雕蟲小技,聊表心意。”
“既如此,我也投桃報李,”她取出白玉瓷瓶,“這是我向賈逢春尋來的膏藥,早晚塗上一次,能夠讓你被割掉的皮肉重新再長出來,保你活力四射!”
俱思服生怕自己耳朵犯了毛病,瞳孔一震,有點難以啟齒:“你說能讓割掉的什麼再長?”
宋若昭:“?”
“不是,還能讓什麼再長?”
她先是狐疑,爾後釋然:“也難怪,你隻挨過了疼痛,又怎見背後的傷”
不願意繼續描述那晚她親眼所見,峻拔身形的背後,是猙獰可怖的暗紅色,血色模糊之下坑窪不展,幾乎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肉。肩胛骨、脊梁骨,隻擔著一層薄薄的皮,那樣突兀地聳起,仿佛這具身體輕輕扭動,腰以上就會立即折斷。
而那些不是鞭傷、烙傷,是硬生生被人扒皮剜肉。是千刀萬剮,觸目驚心。
比這些傷更猙獰可怖的,是那造就這一切的人。
本想他為人有幾分矜敖,以為是因禦前行走而體麵,原來是經曆了無數次“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之後,不甘願再伏低做小的矜敖。
故而,她不敢提及太多。初見時隻覺得他讓人親近,過於親近了,卻又怕傷害了他的自尊。
心中如此想著,悄然望向滿是創傷的那位,許是那段可怕的經曆淡卻了,如今雲淡風輕,他的眸子極其平靜。
俱思服的平靜愈深幾許,語氣鬆弛:“所以,那晚你共情我的難過,隻是因為看到了我的後背?”
宋若昭:“?”
這話怎麼說?
白為他思慮頗多,白照顧他情緒了?
弱弱地問上一句:“那不然,我還能看見什麼?”
他應該有的哀傷,這才逐漸從那張雲淡風輕的麵龐溢出,將藥膏丟還回去:“沒有用的,是不會再長出來了。”
雖不明其意,但自己還有來意,宋若昭的話鋒變得犀利:“你放心用,也不會有人往裡頭摻毒、木、箭。”
故意加重的音調,引得彼此眸眼相接,刹那交織,瞬間的氣氛怪誕不已。
隨著人群湧動,周圍已然翻騰起來。
“快去看——”
“右衛大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