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雅院兒這幾日真忙的厲害,可也不知道是不是顧檀有孕後思慮過重,竟是胃口極差,平日茶飯不思。
不過幾日人就消瘦下來了。
地龍燒的極旺,哄得屋裡頭如春日一般暖洋洋的,顧檀隻是著薄衫半臥在炕邊兒,望著外頭灰白色的天,眉宇間有幾分落寞,抬手不覺撫在並不顯懷的肚子上。
門上的簾子被人挑起,聽的“啪嗒”一聲兒,珠蓮臉上帶著難以遮掩的喜色,激動道:“娘娘,太子爺過來了。”
顧檀微振,扶著肚子緩緩起身,赤腳急步過去,抬眼兒看著門兒上那個她日思夜想的人。
李乾似匆匆而來,耳邊的發縷被風吹的有些散亂,身著寶藍色五蝠捧壽團花紵絲直裰,衣袍被吹得獵獵作響,蜀錦做的鬥篷,由下人解開,英俊的麵容染了風霜,是那樣熟悉,一雙眸子含著柔情緊緊的落在她的身上。
眼眶裡含著的眼淚便悄然落了下來,珠蓮看著顧檀這般動容,也跟著心酸,她擺了擺手,屋裡頭侯著的人都悄聲退下。
李乾幾步過去,將人摟在懷裡,抬手擦了擦她眼角的淚水,輕聲道:“這是怎麼了,懷了身子的人了,還這樣哭是一點兒都不顧著自己,還是說見著爺,不高興。”
話落,顧檀抽泣的聲音一頓,漂亮的狐狸眼裡閃著細碎的淚光,懵懵懂懂的,看著讓人心裡頭一軟。
眼淚沿著臉頰話落,滴進衣襟裡頭,冰冰涼涼的,顧檀放了聲兒,摟著李乾的脖子嗚咽。
李乾拉著人坐在塌邊兒,將人攬在懷裡,溫色的唇角貼在顧檀潔白的額頭上,輕聲道:“你受委屈了,也知道,隻是爺也是顧著你的肚子,。”
他擁得更緊一些,“你好好的,這幾日爺多來陪陪你。”
顧檀揪著李乾衣領子擦了臉上的淚水,李乾也是隻縱容著,微笑著看著她。
默契的兩人都沒有提那日的爭執,隻是心裡頭好像變開了縫兒,不住的往裡頭灌風,吹著整個人都是冷冰冰的。
倚在李乾的懷裡,顧檀柔柔的笑了笑,心裡頭惦念著事兒,嘴張了張,遂又閉住,可見實在有些糾結猶豫。
“好了,你這膽子怎麼就成了這個樣子,有什麼是不能說的。”李乾抬手摸了摸顧檀潔白的額頭,順著臉頰滑落下來,輕輕的捏住她嬌嫩的小耳垂。
顧檀抿了抿嘴唇,想著自己是不能提起李謙淮的,就小聲的說著:“實則倒沒什麼大事兒的,隻是想著平姐兒,那孩子從小就是我跟前兒養著的,這換了地方,我怕她適應不了,不如就將她接回來。”
聞言,李乾眼底的笑意漸漸的淡了幾分,按著顧檀的臉貼近自己的胸膛,語氣輕輕的:“好了,我知道你心裡頭記掛著,隻是平姐兒不算小了,何況幾個奶母都送過去了,不會有差錯的。”
可聽的這些話,顧檀有些著急,她猛的坐起身兒來,臉上儘是關切之色,手裡緊緊抓著李乾的袖子,稍有些用力,將其繡著複雜繁瑣花紋的內襯都翻了出來,可即便如此,她也沒鬆手。
“爺不知道,太子妃娘娘沒有生養過,哪裡懂得如何養育幼兒,前幾日我聽聞,平姐兒哭了好幾回了,就是她們兄妹兩,平日都不能見麵兒了。”
顧檀從眼裡又落了淚水下來,李乾摟著她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脊,“你又說胡話,太子妃做她們的嫡母,孩童頑劣稍有教導也是應該的,何況你還有身孕,哪裡能再顧得上她們幾個小的,再一個平姐兒調皮,再碰著你,怎麼好。”
顧檀不甘又要開口,偏李乾接的快,繼續道:“雖然是親兄妹,可到底都漸漸大了,分開養著也不是不讓見了,隻是見得少了,也是為他們好。”
李乾漆黑的眸子落下來,對上顧檀泛紅的眼眶,那樣的眼神兒,讓顧檀不敢再出言,她忍耐著,雪白的麵孔上帶就上了淺淺的笑,可身上卻沁出一層薄薄的冷汗來。
顧檀乖巧的低下頭,心裡舌根兒發苦,她忘了,忘了之前自己是怎麼被李乾禁足的,她早已不能再同往日一般了。
順從的模樣,倒是惹得李乾有了幾分憐惜,端起那張嬌美的容顏,以往上挑的狐狸眼,這會兒微微垂下,帶著幾分楚楚可憐。
李乾心裡有些興致,低頭親親顧檀溫軟的唇角,摟著人往軟塌上去。
不意外的李乾夜裡是歇在了春雅院兒。
隻是讓後宅裡眾人驚訝,極受寵的沈全懿自歸來,既然有十日,李乾並無召其侍寢,反而是日日歇在有身孕的顧檀院兒裡。
可誰不知道顧檀身孕不長,夜裡是伺候不了李乾的,可卻有本事,還能將留住李乾。
顧檀的春風得意,那麼其他院兒裡便要落寞了。
懷安院兒裡,蘇錦和王玲便常來坐著了。
她們近日來的早,這時進來了,左酈才用完了早膳,這會兒幾個丫鬟正端著銅盆,捧著帕子在一側侯著,接過帕子左酈輕輕的擦拭著細白的手。
見蘇錦拉著李常九和王玲一塊進來,便一擺手,將將帕子扔在盆兒裡,笑道:“可用過膳了。”
蘇錦笑著點頭,拉著李常九往炕邊兒坐。
外頭進來幾個小丫鬟,捧著紅漆木的茶盤兒進來,上頭擺放著精致的玉碟兒,是些好克化消食兒的小點心。
蘇錦替李常九淨了手,才放任過去。
“妾等都是閒人,卻也知道不好過來鬨騰娘娘,隻是這孩子折騰著偏要來您這兒,就是惦記著娘娘的果子和點心呢。”
左酈靠在一側,手裡搓著一串兒紅木佛珠,素淨的臉上帶上了笑意,摸了摸李常九溫熱的小臉兒:“這幾日二姑娘在這兒,我便想著總找些個會做幼兒食的廚子來,阿念若是喜歡,我叫人每日送一些過你那兒。”
“娘娘慈愛,實在慣著她了。”
蘇錦佯裝嗔怪,看李常平吃點心,嘴角上沾些許屑沫,拿著帕子輕輕擦了擦。
王玲坐著沒心思,忍耐不住,便出言道:“聽起二姑娘今兒個又去鬨騰著,要回春雅院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