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醫心裡叫苦,她這是在太子爺心裡頭掛上號兒了,動不動就遣人來請她,偏她不敢推辭,甚是寧放下旁的事兒,緊著東宮來。
她匆匆而來,幾次下來,沈全懿知這女醫是太醫署唯一的女醫,宮中嬪妃總有婦人之病,不便與太醫相看時,便是請這女醫。
這便是忙的很。
打了簾子進來,女醫隻小心的瞥了一眼塌邊兒坐著的李乾,見其臉色不佳,眉宇之間憂色漸濃。
實則這會兒李乾是在懊悔,早知他就不該昨夜瞎折騰。
沈全懿看著女醫的動作,就伸手暗暗掐了掐李乾的手,李乾才回神兒,收斂神色,沈全懿又轉頭,臉上帶著歉意:“這些時日多勞您過來,實在不安。”
女醫忙擺手,漸心裡頭也放鬆下來,暗自慢慢地籲出了一口氣,這才看起沈全懿背上和臀部的傷。
幾乎是趴著過了半個月兒,這會兒子沈全懿身上的漸漸的將瘀血滲了出來,結了痂的地方也掉了不少,露出新長出來白嫩的肌膚來。
隻是昨日大概是又抻著了,也不算嚴重,好好修養幾日,即可恢複如初。
女醫小聲將病情說了,李乾點點頭,放心下來。
原來換藥按摩,沈全懿都疼的厲害,可是又有些不好意思了,便一個人咬牙的忍著。
李乾這會兒子在塌邊兒坐著,就見沈全懿低垂著頭,手輕輕扣住錦被,才發現沈全懿故意忍著。
“受委屈了。”
話落,李乾不顧有女醫在,彎下腰在沈全懿額前親了親,一下臊紅了沈全懿的臉,她沒忍住伸手推了推李乾。
秋月端著盆子進來,隔著堂間兒的紫檁木牙雕梅花淩寒的插屏,看隱隱約約的有兩個人影輕晃著,她沒敢貿然進去,垂眸而立。
在門兒上等了一會兒,聽的沈全懿說話,才躬身入內室。
女醫這會兒子已經留下幾服藥,便告退,藥方兒送下去抓藥煎去了。
秋月半跪在踏邊,服侍著沈全懿用熱水擦拭身子,又換了乾爽的衣物。
方才經過一番按摩,這會兒子已經好了很多,沈全懿才從塌上起身,李乾那邊兒便就將茶盞端過來了,她揮手屏退秋月,語氣溫和道:“感覺如何了?”
沈全懿就著他的手吃了兩口茶水,緩過氣來,看李乾關切的神色,心裡頭一暖,將手伸過去摸了摸李乾的臉,手下是一片滾燙。
李乾白皙的臉上此刻泛著不正常的潮紅,眼角都是腫的,沈全懿有些心疼:“爺就儘操心我了,自己身上不舒服也不知道。”
沈全懿說了話,李乾才覺著身上一陣冷一陣熱的,鼻子也是不舒服,嗓間有些癢,他沒忍住想咳嗽,可想起沈全懿在跟前兒,又捂著嘴偏過頭去咳。
“身上是不大對勁兒,你躲著爺點兒,才好了病,彆再惹了我的病氣來。”
李乾皺了皺眉,他這會兒子有些不好受了,揉著酸脹的眼睛,從外頭叫人去尋莊上的大夫來。
沈全懿想起李乾昨日回來身上的衣裳雪浸濕了小半,大概就是那時受了涼,看李乾難受,還不忘顧著她,她心就軟成了一片,起身將回窗上的簾子放下,摟著李乾的胳膊坐下,李乾臉臊熱的厲害便想隔開,自己就往後靠,可沈全懿不大在乎身邊坐下。
倒了盞熱茶,沈全懿遞給李乾,就將自己的臉貼上了李乾的額頭,這會子比起方才還要熱了,她心中不安,就起身往門上去。
李乾見其動作,也沒出聲兒,沈全懿站在堂門兒上,隔著厚重的棉簾,叫秋月端盆熱水來,轉眼就瞧見一側侯著的張德生。
她張了張嘴,終沒說話,轉身兒回了內室。
李乾額頭上這會兒已經覆上一層薄薄的細汗,沈全懿手裡拿著帕子替其擦拭著。
“好了,你身上還沒好,做這些事兒下頭有人,你坐著罷。”
沈全懿便挨著李乾坐下,懷裡還抱著幾個手爐,李乾有些精神不濟的靠著,身上一陣陣發冷發熱交替著,沈全懿憂心就讓人又添了幾個火盆子進來。
又使秋月從小廚房兒端了濃濃的薑湯來,親自服侍著李乾喝下,李乾皺著眉打了幾個噴嚏,卻也試著身上舒緩多了。
沈全懿收起李乾飲過的茶碗,她垂著頭濃密纖長的睫毛半遮下,眼下落下一片陰影,一頭素發垂肩披著,手邊茶壺冒出來的熱氣,使得她的臉愈發的柔和。
李乾臉上掛著病氣,還仍笑著,衝著沈全懿招手:“要過年了,有什麼想要的,咱們年前要回去。”
沈全懿順從的窩在李乾懷裡,一雙手緊緊摟住李乾的腰,用力閉了閉酸澀的眼,溫聲:“妾什麼都不要,隻要能和爺在一塊,妾就滿足了。”
一個滿心都是他的可人兒,一切都依偎著他,什麼都不求要,李乾心裡頭愈發對沈全懿憐愛了,親了親沈全懿的額頭,又伸手慢慢的撫摸著其的秀發:“就你是個傻得,旁人聽了爺這樣的話,恨不得求出多少金貴的東西來。”
“什麼東西再好再精貴,都不如爺,妾就要陪在爺身側就好。”
沈全懿將臉埋在李乾胸膛,眼底有著深深的憂慮,可話中不顯,甕聲甕氣的說完。
李乾更滿意了。
正巧兒外頭廊下聽著“咚咚”的腳步聲兒,接著就有了哄鬨聲兒,李乾本就身上不爽利,這會兒聽著更心裡煩悶的厲害,嗬斥一聲兒,門上竄進來一個小太監,是方才李乾使其去尋大夫的。
小太監抖著身子跪下,顫聲道:“奴才無能…沒找見幾個大夫。”
霎時,李乾的臉色就沉了下來,嗓子發乾,捂著嘴咳嗽幾聲兒,接著一掌狠狠的拍在在案幾上,冷眼看著門上的那個小太監。
一旁的也侯著的張德生頓時心驚肉跳,他忙跟著跪下,回頭狠狠叱責身側的小太監道:“就是一點兒小事兒也辦不好,惹主子心煩,還不滾出去領罰。”
小太監還懵著,張德生的話讓他回神兒,驀地頭皮一凜,知道這是給他求情呢,他立刻跪下磕頭謝恩,忙不失迭的出去領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