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聽到對方也是老秦人，瞬間明白了對方為何敢身著素色黑衣了。
嗬嗬笑道：“第一次來鹹陽，出來逛逛，能否討杯酒水？”
嬴政將自己身前的李斯扒拉開，笑盈盈地做了一個老秦人的手勢。
“嗨，算你們來對地方了。”
“我優居酒館的飯菜，堪稱一絕，世間獨有，看你們都是老秦人的份兒上，今日我請客。”
趙子安放下大剪子，笑著將二人請到桌旁坐下。
嬴政向李斯遞了一個眼神，隨後將視線轉移到案台上的字跡，李斯瞬間會意。
抱拳含笑，“多謝小兄弟的盛情，但一頓飯錢我們還是能支付的。”
“小兄弟，我倒是有一困惑，望不吝解答。”
趙子安笑著給二人倒了一杯茶水。
“咱們都是一家人，老兄儘管問，隻要小弟知道的，定然知無不言。”
都是來自關中的老秦人，說句一家人也不為過。
正是大家一心，無數老秦人的悍不畏死，這才打下了大秦諾大的江山。
“小兄弟，敢問寫下這字的大儒是誰，希望你能幫我引薦引薦。”
“老哥也是一個苦研書法多年，還從未見過這種字體，集瀟灑與剛勁與一體的流派，讓我備受啟發。”
“小兄弟放心，隻要你幫我引薦這位大儒，不管成與否，我都有厚報。”
大儒？
引薦？
趙子安還以為是什麼事情，沒想到居然是因為這個，頓時笑出了聲。
“老哥，哪有什麼大儒，那些都是小弟閒暇無聊之時所寫，打發時間罷了，你這般恭維小弟，我實在愧不敢當啊。”
嬴政與李斯聞言，瞳孔微微一縮，不曾想居然是麵前這少年所寫，但二人都是經曆過大風大浪之人，心境波動少許就被強行穩定了下來。
嬴政是不信的，想到對方同為秦人，並沒有點破對方，權當小輩在自己麵前吹噓罷了。
年輕人嘛，難免血氣方剛，有虛榮心爆棚的時候。
李斯則不願意錯過這個機會，雖然不信眼前少年能有這麼宏大的誌向，但也不想錯過結交其背後那尊大儒的機會。
“小兄弟你這話，肯定是誇讚皇帝陛下的吧。”
始皇帝掃滅六國，書同文，車同軌，行同輪，統一度量衡，統一全國律法，為萬世開了太平盛世之基。
說一句功蓋三皇也不為過。
趙子安沒想到眼前的老哥居然還是始皇帝的鐵杆粉絲，細心一想也就釋然了。
老秦人對始皇帝的崇拜，那可是刻在骨子裡的，也不想與他們爭辯。
見到對方搖頭，李斯有些懵。
但也不會放過討好始皇帝的絕佳機會，正準備擼起袖子與其辯論之時，沒想到被始皇帝嬴政一個眼神給製止了。
嬴政對人才都是極度包容的，若那句話真是對方所寫，那麼此人定然是個人才，更何況還是老秦人的子嗣。
嚴格說起來，也算是他嬴政的後輩，笑嘻嘻地看著對方。
“小兄弟，始皇帝做了那麼多，難道都還不足以為後世開太平？”
話語雖然質問，但語氣卻是極其堅定，郡縣製、築長城、統一度量衡、土地私有製，每一項都足以名流萬古的決策。
這是他的驕傲，這是他為華夏做出的奉獻，自認無人能超越。
“你也彆一口一個小兄弟叫著，我叫趙子安，你可以稱我一聲子安。”
嬴政喝了一口茶，雙眼泛光，好奇地再次喝了一杯，這才緩緩道：“我乃趙政，這是我的管事，你叫他李管事即可。”
趙子安喝了一口茶，緩緩道：“始皇奮六世之餘烈，橫掃六國，讓華夏得到了統一，始皇功績，足以傳揚萬世。”
“書同文，車同軌等諸多決策讓華夏實現了前古未有的統一，為太平盛世打下了夯實的基礎，但並不能迎來真正的盛世。”
“大秦的根本問題沒能徹底解決，彆說盛世，大秦能否延續到下一代都有待考究。”
趙子安的話語，雖然不急不緩，落到嬴政與李斯耳中，簡直是晴天霹靂。
如今之大秦空前團結與繁榮，蒸蒸日上，何來內部矛盾一說。
李斯更是氣得一拍桌子，指著趙子安鼻子氣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若不是看在對方與始皇，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他李斯早開罵了。
嬴政的臉色也是極不好看，眼神冰冷的注視著眼前的少年。
麵對二人殺氣騰騰的氣勢，趙子安絲毫不為所動，雙眼平靜且冷漠，仿佛他說的話就是絕對的真理一般。
嬴政也是牙關緊咬，將想要狠狠收拾對方一頓的情緒給鎮壓了下去。
“嗬，你還不信？”
“不信是吧？”
“我且問你，社會的本質是什麼？”
趙子安學著李斯的樣子一拍桌子，帶著那種看透世間萬物本質的眼神，對著二人質問起來。
李斯被對方的突然雄起嚇一跳，試問一下，如今之大秦，還有誰敢對他拍桌子？
嬴政也是被對方突然拍桌子，站起身子指著鼻子質問嚇得一激靈，下意識的向腰間摸去，發現出門並沒帶佩劍，有些尷尬地收回了手。
“怎麼不知道了？”
“連社會的本質都不知道，你還敢對我拍桌子？”
趙子安狠狠地白了二人一眼，端起茶杯，自顧喝了一口自己炒的春茶。
“哎呀子安兄弟，我這賬房先生實在是過於欽佩始皇，我替他向你賠罪。”
“你說這個社會的本質到底是什麼東西？”
“我走南闖北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聽說，能否詳細講講？”
嬴政不愧是嬴政，見對方一臉從容，那種看透一切的眼神是隱藏不了的，這讓他好奇了起來，他倒是想要聽聽真話，而不是迫於他帝王身份，說一些恭維他的話語。
隻是對方突然拍桌子，讓他有些沒反應過來，險些暴露了身份。
“難道你說的是六國餘裂？”
李斯也是尷尬一笑，就好像剛才的爭吵沒發生過一般，提出了目前大秦最難處理的貴族矛盾。
趙子安無語地瞪了李斯一眼，“難怪是賬房先生，眼界也就隻能這樣了。”
趙子安並沒有與二人計較，心中也有些後悔，自己與他們這些古人計較什麼？
“所謂的社會本質，就是資源的分配以及再分配問題。”
又是一個全新的稱呼出現，嬴政也是坐直了身體，緩緩道：“何為資源的分配與再分配？”
這真的觸及到了他的知識盲區。
趙子安見二人一臉困惑的表情，這才恍然大悟，感情自己在於兩千多年前的古人講後世的先進思想，頓時有一種對牛彈琴的感覺。
隨即整理了一下思緒，緩緩道：“提及資源分配問題，就不得不說經濟基礎了，正所謂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嘛。”
見二人又是困惑的對視一眼，趙子安徹底麻了，一下子還真不知道該怎麼給二人解釋。
遲疑許久，這才開口道：“鐵打的子民，流水的皇朝能聽懂吧？”
“華夏大地，前後出現了三個的皇朝，但是他們都湮滅在了曆史長河中，難道你們就沒想過為什麼？”
此話一出，李斯與嬴政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裡看到了不解與困惑。
這個他們還真不知道，而且趙子安口中那一個個全新的詞彙他們二人都還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呢。
“看來你們都不懂啊，那我就詳細給你們分析分析吧。”
資源分配，決定社會形態，社會形態與人類的思想進步密切相關，人類思想決定了經濟基礎的形式，經濟基礎又反過來決定上層建築。
上層建築又反作用於社會形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