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
老三覺醒了……
程大河頓時就有了底氣。
“合著老大的兒子是孫子,我們的兒子就不是?老大兒子讀了四年書,每年光給學堂的束脩就好幾百文,我們說啥了?花錢的時候就讓我和老三上,結果受益的全是大哥一家?您自己說,一碗水端平了嗎?”
“就是!”
二伯母姚氏趁熱澆油。
她一把拉起自家兒子道:“誰家兒子也不是後娘養的!既然老大家能讀書,憑啥我家娃娃就不行?”
“呃!呃……”
老韓氏氣得麵色漲紅。
張了張嘴,卻梗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娘!”
程大山嚇了一跳,慌忙衝了過去。
嘭!
老韓氏噗通倒在三兒子的懷裡昏死過去。
一家人全傻眼了。
二伯程大河呆呆的瞧著昏死過去的老娘,兩條腿不停的打擺子,然後哆哆嗦嗦的湊了過去。
“娘……你,你沒事兒吧娘?”
“快,快去找郎中!”
大伯驚呼一聲衝了出去。
老韓氏可不能死啊!
孝不孝順的先不說,若是老韓氏真的兩腿一蹬去了,這個家也就散了,那他還怎麼吸血?
程安靜靜看著麵前的這場鬨劇。
然後將目光鎖定在二伯一家。
二大爺有種啊!
以前就聽說二伯一家在村裡是出了名的胡攪蠻纏。
這次他可算是見識到了!
誰敢氣昏老娘?
唯我二大爺啊!
……
家裡人都被老韓氏的忽然暈厥給搞蒙了。
劉氏也有些忐忑的站在原地。
她是對老韓氏有意見,有時候甚至也在心裡偷偷‘惡毒’的想過,恨不得老韓氏明天就蹬了腿兒。
可再怎麼說她也是婆婆啊!
劉氏善良的心裡又生出了一絲絲不忍,覺得自己太過惡毒了。
“娘。”
程安拉住母親的手。
他看了眼抱著奶奶離開的父親,寬慰道:“奶奶沒事兒的,我以前聽過路的郎中說過這種症狀,就是堵住氣了,等順了氣兒,就好了。”
“你還學會看病了?”
“這不用學呀!”
程安迎著母親驚詫的目光,靈動道:“村裡那麼多人,誰還沒個災病的時候呢?看得多了,就記住了。”
“是,是這個理兒。”
劉氏瞬間忘了老韓氏這一茬兒。
又歡喜的捧著兒子消瘦的臉。
“我家娃兒才八歲,就能記住這麼東西,這不是天才是什麼?讀書!娘就是借錢,也要讓我娃去讀書!”
程安心中鬆了口氣。
幸好母親這次守住了立場,否則今日過後,他要讀書的事兒就更難了。
……
吃不窮,穿不窮。
算計不到就受窮!
這是老人們常掛在嘴邊的話。
可劉氏這麼多年勤儉持家,不僅累出了一身的毛病,還忍氣吞聲了十多年,卻連一百文錢都沒攢下來。
“七十五。”
“七十六。”
“七十……”
劉氏蹙眉坐在床上數錢。
可數了幾遍都沒成功。
“娘,一共是七十九個銅板。”
程安趴在母親腳邊,小臉兒趴在她大腿上,咯咯笑道:“娘真笨,您數第一遍的時候,我就數明白了呢。”
“嗯嗯嗯,就你聰明!”
劉氏嗔了眼兒子,沒好氣的敷衍了一句。
可心裡卻喜滋滋的……
兒子真的很聰明!
不僅過目不忘,數數兒也能信手拈來。
這樣的娃娃不讓讀書?
放屁!
老娘就是把這個家拆了,也絕不會讓他們得逞。
“幺六兒,走!”
說著,劉氏一把將兒子從床上提溜起來。
“去哪兒啊娘?”
“去學堂問問,看能不能便宜些!”
劉氏連學堂的門朝哪兒開都不知道,所以便天真的以為,學堂和去縣城買布一樣,都是能講價的。
程安有心想勸,卻無法開口。
他才八歲……
有些話說出來就是招禍。
可等二人來到村口。
卻碰到了父親正背著祖母老韓氏往回走,身後跟著大伯和二伯,看著也都有些心事重重的。
劉氏先是愣了一下。
然後她快步上前,關切道:“娘,您沒事兒了?太好了。”
“哼!”
“我老婆子沒被氣死,你怕是失望了吧?”
老韓氏一如既往的嘴毒心狠。
劉氏抿抿嘴沒說話。
程大山看了眼妻兒,問道:“這是要去哪兒?先回家吧,村裡出了稅收的告示,咱娘有話要說……”
“多少錢?”
劉氏下意識問了一句。
程大山臉色有些難看。
“每家按人頭收,一個兩百文。”
“多少?”
劉氏和程安同時發出驚呼。
程安自覺失態了,又很快恢複了呆萌。
可心裡卻在怒罵著大周朝廷裡的那些權貴、官員們。
蛆蟲!
禿鷲!
食腐動物!
還讓人活嗎?
像他們這種底層百姓,一年的純收入最多也就貫把錢不到,雖說程家人口多,可人多了,吃的也多啊!
程家現在攏共十一口人。
除了大伯是童生可免賦稅外。
大伯家的大兒子程樹,前些年去了城裡學木匠手藝,多少也能賺幾個錢,也不用考慮稅收的事兒。
可其他人呢?
家裡這九口人加起來,那就是一年多的收入啊!
劉氏下意識摸了摸懷裡的七十九文錢,然後的猛地看向了老韓氏,心中升起一個不好的預感。
果然!
才剛進門,老韓氏就發難了。
“村長說了,這次官府下了死命令,每家每戶必須繳足稅收,否則男的拉去做勞工,女的……”
老韓氏有意無意的看了眼劉氏。
劉氏頓時麵色慘白!
程安則是看向了父親。
他太了解老韓氏了!
這個老太婆看著慈眉善目,在外麵總是笑眯眯的,可實際上她不僅偏心,而且慣會使手段。
瞧這意思。
是打算用母親和自己,來逼老爹就範啊!
“老二、老三家的。”
大伯這時開口了,眼神戲謔:“咱娘說了,家裡如今一共就隻能拿出一貫多錢,剩下的你們說說咋辦?”
“這……”
二伯母姚氏也坐蠟了,全然沒了之前的刁鑽模樣。
她平日裡可以仗著胡攪蠻纏來反抗老韓氏,可如今被人家戳中了命脈,也隻能乖乖跪下。
“大哥,大嫂,娘。”
姚氏爽快的跪了。
她一臉哀求的瞧著三人,低聲細語道:“我們一家才三口人,平日吃的、用的也少,這次家裡能不能……”
“娘。”
二伯程大河也不敢混不吝了。
恭敬道:“都是一家人,咱不能瞧著自家人掉火坑啊!大哥,我和春花一直都把您當成家裡的主心骨,您這次可一定要幫弟弟一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