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山。
胡煦一身是傷地躺在草堆之上，臉上滿是血汙。
他身邊，七零八落地躺著一些神策軍的士兵，還有關興勝和武魏辰。
兩天前，胡煦利用商會的人脈關係，暗地裡從附近的幾座州府大肆收購了一批糧食和禦寒物資。
但如此大動作的收購，很快就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隻是胡煦知道自己彆無選擇，隻要糧食和物資能夠到手，哪怕被大啟朝廷發現，他也無所畏懼。
但讓他始料不及的是，當他、關興勝、武魏辰三人剛剛在賀蘭山附近彙合之後，一支兩萬人的騎兵軍隊就突然殺了上來。
不得已，胡煦隻能讓人先將所有物資送入賀蘭山的深山之中。
在此過程中，神策軍為了拖住敵人，紛紛壯烈犧牲。
但不幸中的萬幸是，眾人逃上山後居然意外找到了一個山寨。
這山寨之前應該是賀蘭山某幫土匪的，但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而廢棄了，這才讓胡煦等人有了暫時苟活的地方。
“這些騎兵，也就是欺負老子身邊的人太少，若是在真正的戰場上，老子必然讓他們有來無回。”
關興勝此刻左臂受傷，鮮血早已染透了他的棉衣。
武魏辰吃力地一笑：“老關，你這是屁話！”
“真要是正麵戰場，就這幫兵痞子有沒有膽子跟我們神策軍一戰都還是兩說。”
“格老子的！虎落平陽被犬欺！”
關興勝罵了一句，一下牽動了傷口，又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唯獨胡煦，始終安靜地休息。
“老胡，吭個聲，讓我知道你還有氣兒。”
關興勝費力地扭頭喊道，胡煦隻是微微抬了下手臂，表示自己還活著。
“嚇死老子了，老子還以為你死了呢！不然等王爺來了，我可不好跟他交代。”關興勝咧嘴大笑，仿佛山寨下正在逐漸逼近的大啟軍隊不存在一般。
胡煦終於睜開了雙眼，有氣無力地道：“姓關的，你能不能安靜會兒？我還想留著點力氣殺敵呢！”
“哈哈哈，有血性！”
關興勝掙紮著起身，掃了眼四周，心裡一番苦澀。
這次出來解決糧食危機，他們為了儘量不引起注意，所以隻帶了兩千神策軍，而且進城的時候，神策軍都先隱匿在了城外的山林中。
可縱然如此，他們最後還是被包了餃子。
現在回想起來，對方應該是早有準備，故意等著自己這邊花了錢，購買了物資才動手。
眼下，兩千神策軍卻隻剩下了不到兩百人。
而山寨外麵，此刻最起碼有一萬大啟士兵已經進山。
兩百傷兵對上一萬精銳部隊，這場仗連一向膽大包天的關興勝都覺得無望。
“我去替放哨的兄弟。”
關興勝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然後緩步走向了山寨那座簡陋的哨塔。
可就在他剛走出去幾步，突然一道破空聲傳來，隨後哨塔上的那名神策軍士兵便無聲跌落。
一支利箭直接洞穿了他的肩膀，但巨大的落差讓他落地後再無氣息。
這一刻，關興勝雙眼通紅，猶如發瘋般怒吼：“敵襲！敵襲！”
誰也沒想到大啟士兵會來得如此之快，以至於很多神策軍還未恢複體力，就不得不咬著牙再次站了起來。
所有人拚著最後的力氣衝到了山寨大門處，用巨大的木樁死死抵住大門。
這座山寨建在高地，圍牆高築，易守難攻，寨門是唯一的出入口。
但此地早已荒廢許久，所以這山寨大門並不如何牢固。
加之大啟軍人足足有一萬，僅憑兩百人不到的神策軍，最多也僅僅隻是堅持片刻而已。
“兄弟們，準備好殺敵，殺一個不虧，殺兩個賺一個。”
關興勝此時已經爬上哨塔，手中弓箭抬手就射。
一名正想悄悄摸近的大啟士兵當即中箭，一聲慘叫倒在了地上。
可關興勝終歸隻有一人，哪怕他箭無虛發，也無法阻攔下麵大啟軍的逼近。
胡煦等人此時都已經從彼此眼中看到了一絲決絕，一旦山寨大門被破，他們便會抽出腰間的長刀，和大啟軍同歸於儘。
“記得臨死前，把所有糧草都燒了。”
胡煦咧嘴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武魏辰微微點頭，戲謔地道：“老胡，燒糧草這種事我可不敢，還是你留到最後自己動手吧！”
“滾犢子！”
胡煦心頭感動，武魏辰這是想死在自己前麵，因為隻有活著的那個，才能把糧草都燒了。
神策軍可以失敗，但絕不投降，更不會將辛苦買來的糧草便宜了大啟軍。
山寨外，大批的大啟軍已經衝到了山寨大門前。
“都愣著乾什麼？給我把這破門砸了。”
一個滿是戾氣的聲音響起，圍在寨門前的大啟士兵當即領命，然後迅速派出幾十人去砍樹。
若是秦軒在此，必然會第一眼就認出這領軍之人居然正是劉治中。
這次圍剿，劉治中帶來的大啟軍隊全是騎兵，自然不可能攜帶攻城器械。
但這裡是大山，滿是兩人合包般粗的大樹，自然可以就地取材。
“裡麵的人聽著，如果你們識相，乖乖打開寨門，我可饒你們不死，不然等老子把這寨門砸開，必將你們千刀萬剮。”
劉治中在寨外高聲勸降。
可他話音剛落，關興勝的箭就差點射中他的腦袋。
劉治中瞬間嚇得臉色發白，迅速退到後方的同時，猙獰地下令道：“放箭！給我放箭！”
“咻咻咻……”
一陣箭雨隨即傾斜而下，幾個躲避不及的神策軍當場中箭，氣絕身亡。
就連關興勝此時也被壓得隻能躲在哨樓內，暫時不敢露頭。
“看來王爺是來不及救咱們了！”
武魏辰略顯失落地歎了口氣，但臉上卻掛著微笑，他回憶起了當年剛進入神策軍時，跟著秦軒征戰沙場的場景。
“王爺，小的隻能下輩子再為你賣命了。”他聲音乾澀地笑道。
胡煦跟著笑了起來：“你倒是想得美，如果真有來世，我還想替咱王爺牽一回馬，真是不舍得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