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洛櫻眼中閃過一絲精明，當即醒悟過來。
真正的難民是不會在意沙粥的，因為他們的首要目的是為了活命。
隻有假難民，才會吃不下去。
計謀就此商定，趙洛櫻立刻吩咐下麵士兵抓緊熬製沙粥。
等到傍晚時分，一鍋鍋看似無異的清粥便如同往常一樣被抬到了空曠之地。
隨後那些難民便開始陸續排隊，等待分發。
與此同時，秦軒已經派出軍中士兵暗中觀察，凡有不吃或者辱罵者，統統記錄下來。
“呸，今天這是什麼粥啊，怎麼會有沙子？”
“格老子的，我也吃到了，清粥參沙，這分明是不把我們當人啊！”
“就說楚王是沽名釣譽之輩，既然不想救濟，就彆拿沙粥來坑人。”
“……”
果不其然，每一塊難民聚集地都有人開始發牢騷，進而變成了辱罵。
但更多的人卻是沒有太多力氣，隻是慢慢地喝著，儘量不將碗底的沙子揚起。
偶爾哪怕有吃到沙子的，也多是吐出來，然後繼續默默地吃。
“王爺你果然料事如神，這些人終於都暴露出來了。”趙洛櫻看著那些吵鬨的難民，心中早已殺意升騰。
秦軒臉色平靜：“彆急著抓人，讓他們多鬨一會兒，才能抓出更多的奸細。”
小半個時辰之後，神策軍忽然吹響了軍號。
隨後所有難民都被集中過來，秦軒身騎戰馬，手持長槍，朗聲道：“諸位，今晚的清粥可還好喝？”
“……”
現場鴉雀無聲，無人應答。
秦軒冷冷一笑，當即下令：“抓人！”
一瞬間，四周的神策軍就如同索命的閻王，直接衝進了人群。
隨後一個個難民被強行拖了出來，竟然足有一千多人。
“大家仔細看看，這些人跟你們有什麼不同？”秦軒讓神策軍將這些奸細統統圍住，讓出一部分缺口，讓真正的難民觀察。
大概幾分鐘後，站在隊伍最前端的一個老人忽然開口：“稟軍爺，他們……他們比我們長得緊實。”
“老爺子眼光不錯，賞白粥一碗。”秦軒大笑，立刻有士兵送來一碗稠糊的白粥，瞬間引起了其他難民的轟動。
這種時候，一碗白粥遠比一碗黃金更加有誘惑力。
“誰還能說出不同的地方，我依舊賞他白粥一碗。”秦軒本可以自己說出這些奸細的不同之處，但那樣這些難民就不會牢牢記住這些。
唯有讓他們自己辨認，以後若再有奸細想要假裝難民，便也無可能了。
“我看到了，他的衣服看著臟，但卻比我們所有人都要好！”
“我也看出來了，他的臉色一點都不蒼白，根本不像是餓了幾天的樣子！”
“還有他，之前我在他身上聞到過燒餅味兒，他臉上現在還有芝麻粒兒呢！”
“……”
一條條，一件件，這些奸細就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在審判。
而這些難民每說出一條，這些奸細心裡就絕望一分，甚至有個彆奸細此刻已經害怕的瑟瑟發抖，就差沒尿褲子了。
“好，很好。”
秦軒想要的效果已經達到，便不再浪費時間：“你們剛才說得都很對，但你們知道為什麼他們跟你們不一樣嗎？”
“因為他們是敵人派來的奸細，故意裝成難民，想要騙走我們的軍糧。”
此言一出，那些難民瞬間就紅了眼，宛若要吃人一般。
他們都知道神策軍的軍糧本就不多，能夠分攤出來已是不易。
可眼下，這群奸細居然還要騙軍糧，那跟要他們的命有什麼區彆？
“大家先彆激動，我還有話要說。”
秦軒大聲喊道，躁動的人群這才漸漸安靜下來。
“我們的軍糧已經不足一半，所以接下來的路程若是你們還願意跟隨，那麼每日也隻能以沙粥果腹。”
“王爺，你……”趙洛櫻沒想到秦軒竟然如此坦誠，而且還在這種敏感時候說出這個安排。
可讓趙洛櫻驚異的是，想象中難民們爆發的情況並沒有發生，反而是一聲高過一聲的呐喊和感激。
“王爺，我們知道您的事，您為我們守邊疆，現在卻被發配到北境，還要分出軍糧不讓我們餓死，我們願意吃沙粥！”
“我們願意！”
“我們願意跟著神策軍！”
誰也不曾想到，朝堂上人人畏之如虎，生怕引起民變的難民，到了秦軒這裡竟如此擁戴。
“殿下曾說過，民心唯有真誠可換，我當初不理解，現在終於懂了。”諸葛玄當年也曾當過難民，差點餓死路邊，因此他更懂得眼前這一幕所代表的意義。
“好，既然你們不嫌棄，那我秦軒發誓，隻要你們跟著神策軍，神策軍絕不主動放棄你們。”
秦軒高舉長槍，直指明月發誓。
“王爺萬歲！”
“萬歲！”
“……”
空曠的草地上，呐喊聲響徹天地。
“另外我還有一件事要宣布，凡你們當中有手藝之人，比如木匠、瓦匠、鐵匠，哪怕隻是會種菜之人，都可以去神策軍報備。”
“等來日到了北境，這些人將優先獲得居住權。”
這是秦軒今日如此大費周章的目的之二，而之一自然是為了鼓動難民養成彼此監視奸細的習慣。
“我！我是鐵匠……”
“我會種地……”
“我以前做賬房的，會撥算盤……”
“……”
一時間，各種各樣的能工巧匠全部湧了出來。
諸葛玄看到眼前這一幕，忍不住熱血澎湃：“殿下您這一手，怕是得讓皇宮裡的那位吐血三升不可。”
北境人煙稀少，更彆提能工巧匠了。
但誰能想到，秦軒居然會從難民中挑選這些人。
可憐大啟皇帝費儘心機驅趕難民，又派了奸細從中搗亂，可結果卻是替秦軒做了嫁衣。
“諸位，報名的事稍後會有專人處理，眼下，我們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沒做！”秦軒手中長槍一指，正是那一千多個奸細。
這些人瞬間就慌了！
不少人開始跪地磕頭，嚎啕大哭，也有人想要趁亂逃跑，但卻被神策軍全部趕了回來。
“他們是生是死，由你們決定。”秦軒做了一個誰也沒想到的決定。
但毋庸置疑的是，這些人絕活不過今晚。
那群早已餓瘋了的難民，或許不至於將他們生吞活剝，但殺死他們才能將所有難民心中的仇恨宣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