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原本宋蒼天根本沒有想過自己女兒會被下毒的事情,也不是說對這個親家有多麼的信任。
大多都是是對自己本身地位的相信,畢竟在京城這個地界,他這個官位說大不大,但說小也不小,足夠讓對方吃上一壺。
所以得知女兒身體出現問題之後,他第一個反應就是他女兒生孩子體弱腳滑摔跤,但如今——
他本人也不是傻子,在朝為官這麼多年朝堂之上爾虞我詐,心中自然明了,想也不想就開口道,
“林姑娘有本事我心中清楚,你能給我女兒治病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就是不知我現在應該要準備一些什麼嗎?”
林昭昭剛要開口,誰知卻被李老太太打斷道,
“不行啊,親家,這樣真的是太糊塗了,眼前這個小姑娘才多大的歲數,說不準她弄出什麼治療蛇毒的方子隻不過是歪打正著而已,淑柔可是你的親女兒,你把親女兒的命放在一個黃毛丫頭身上這不是胡鬨嗎?”
李老太太急了,李寒京也委婉的開口規勸道,“是啊,父親,我也是希望淑柔能夠儘快好起來,你不是說江南那邊有名醫可以給她治病嗎去?不如我們趕緊將人送去江南,不要在這裡耽誤時間!”
“我是說過,但是——”宋蒼天話鋒一轉,
“寒京啊,剛剛說要帶我女兒去江南的時候,你說的是舟車勞頓,為了讓我女兒能夠走的舒服些再等上幾日,怎麼如今有人能給我女兒治病了,你卻是如此著急要將我女兒送走?”
李寒京咽了咽口水,強大的心臟抗壓能力讓他麵不改色的開口道,“那是因為之前並沒有人要給我的妻子胡亂診治,我並不是說縣主在胡鬨,隻是她這歲數,還是個女子,讓他來治病救人是不是太草率了一些?”
“那你就放心吧,縣主不僅有治療蛇毒的方子,甚至還幫咱們研製出了弓弩,更是在諸多考生考試的時候給了他們精油讓他們能夠堅持下來,若說本事,她可比你我二人要強的多了。”宋蒼天言辭果決,畢竟所有的一切都存在疑點,他現在要做的就是讓對方儘快將自己的女兒診治好。
林昭昭直接就從自己的腰間將事先準備好銀針那些東西全部拿了出來。
“宋大人,不知道你來的時候是一個人來的,還是?”
“我來的時候還帶了幾個府裡的下人!”宋蒼天趕忙道。
“那就更好不過了,這樣,我給你寫一個方子,你讓人趕緊去抓這幾味藥材,我在這裡用銀針替你女兒將體內的毒素先逼出來!”
昭昭在這裡有條不紊的安排著眾人接下來的舉動,但是李老太太卻是越來越急,她現在是看出來這死丫頭真有幾把刷子,也怕對方真的將人治好了,自己落不到好。
正想著怎麼整呢,在看見林昭昭將最長的一根銀針掏出來的瞬間,想也不想直接撲過去,就往她身上推,
“做什麼小賤人?你拿這麼粗的東西往我兒媳婦的身上紮!你是不是想要給人害死?你趕緊給我滾,我們李府不歡迎你!”
林昭昭想過對方可能是做賊心虛,但沒有想到竟然會突然撲到自己身上,嚇得她手一抖,差點將針給紮到了彆的穴位上,當下臉色一變。
想也不想直接起身,一把扣住了對方還要往她身上推的手,嗬斥道,“李大人,就是你娘的教養嗎?我說過我是來治病救人的,不是來看她對著我發瘋的!
她一次三番阻撓我治病救人到底報的是什麼心思?”
“什麼治病救人,我就沒見過哪個治病救人的郎中拿著這麼長的針往人身體裡詐,還直接將我兒媳婦的手抽了個對穿的,你這不是謀財害命都是我胡說八道!”
“我是清遠侯府的嫡女,縣主,我謀財害你的命?你有什麼值得我謀財害命的?怎麼你們家是有金山銀山嗎?”
宋蒼天原本也是一個喜歡講道理不願意動手的人,但是見現在這個情況想也不想的就拍手讓自己府裡的管家過來,“既然你沒辦法在這裡好好看著我女兒是怎麼清醒的,那你就出去冷靜冷靜!”
當下就有兩三個高大的男人抬手要將李老太太從屋子裡給拖出去。
李寒京見狀不滿,“父親大人,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我母親也是關心淑柔的身體,況且這針灸哪有將人手給戳個對穿的。
我知道您家世顯赫,但是也不能讓府裡的下人這麼欺辱我的母親吧?”
“好孩子,”宋蒼天抬頭,黑漆漆的眼睛就這麼一眨不眨的盯著對方,直把人盯著頭皮發麻的時候,這才勾了勾唇角,用一副和煦的模樣開口道,“我自己的女兒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林姑娘是我唯一的期待,你娘傷了林姑娘,這不是斷了我女兒的生路嗎?若是林姑娘治不好我女兒,我自然會向你娘道歉,若是這治好了,期間還又穿插著什麼彆的事情,你們母子二人,但也要給我一個解釋,你說對嗎?”
宋蒼天帶來的人,一個個高大威武,光是站在那裡就不容小覷,哪怕李寒京心裡知道如今最好的方法就是把他和林昭昭兩個人永久的留在這裡,但是他們二人身份又實在尊貴……
所以他就隻能期待林昭昭沒辦法將自己的妻子救活,這樣的話也就不會牽扯出來,後續一係列的事情。
但是很多時候很多事情也都是事與願違的。
當林昭昭用小刀劃開宋淑柔這個指尖的時候,隻見原本應該溢出鮮紅血液的指尖,卻溢出了黑色的血液,那血液粘稠又嚇人,滴答滴答的往地上落下來。
看的宋蒼天臉色一變,怪不得林姑娘說她的女兒是中了毒!
正常一個人身上的鮮血,怎麼可能會是這個顏色?
他當爹的都不敢想,若不是林姑娘來了,將對方給治療了,就說他帶著自己的女兒一路往江南走,這毒素會不會愈發的侵入他女兒的心脈?到時候即便是大羅神仙在世,也都沒辦法將自己的女兒治好。
當然現在情況也不容許他繼續想這麼多了,隻見林昭昭快速的將血液從對方的指尖放出之後,看向宋蒼天,“將所謂十指連心,你女兒雖然喝的是慢性的毒藥,但是若我沒推斷錯的話,她一直到今日也都有喝,毒素確實已經有點逼入肺腑的意思——”
“不可能!”宋蒼天搖頭,“自打知道女兒出事之後,這三日除了進朝堂的那一次,我基本都守在女兒的身邊,她怎麼可能會有機會喝到毒藥呢?”
“照理來說你若是一直跟在身邊,想要喂毒藥是不簡單的,但如果這毒藥出現在她喝藥的藥碗裡呢?”
林昭昭見李寒京被人給帶下去了,於是大膽就將自己的猜想說了出來,
“其實我一開始來府上的時候跟小四說是宋夫人的朋友前來探望,小廝並沒有阻攔的意思,但當我說出能夠給你女兒治病的時候,小廝反倒千百般的阻撓,我就得知這件事情並不簡單。
不如讓你手底下的人現在去看一下你女兒喝的藥渣,將藥渣找來,若是真有問題的話,這也是物證不是?”
於是很快,府裡的下人就將她女兒平日裡喝藥的藥渣給拿了過來,林昭昭將藥渣一點點扒拉開,最後就在裡麵找到了兩種毒藥。
好好好!
宋蒼天接下來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真是差點都被氣笑了,“我打了一輩子的鷹,沒想到最後卻要被鷹啄了眼睛,我對這女婿也算是不錯,家裡之前的鋪子全給了我女兒用來貼補他們一家,沒想到對方竟然能做出如此不要臉的事情!
就是林姑娘,我女兒這身體什麼時候能醒?”
“喏,這不醒了嗎?”
隨著這句話落,隻見原本還躺在床上昏迷的宋淑柔忽然睜開了眼睛,在看見她爹的瞬間,想也不想就開口道,
“是我婆婆害我,她找人給我下藥,被我察覺之後,我原本想要帶著女兒一起離開府裡去找爹,可誰知對方卻忽然伸手將我從閣樓上推了下去,砸到了腦袋!”
其實這幾天她也不是完全昏迷,起先還是能聽見爹還有幾個人在床邊說話,但是因為自己怎麼都張不開嘴,沒辦法清醒,隻能看著他爹被對方欺騙。
“女兒以為再也活不過來了!”
宋淑柔眼淚一刻也不停地從眼睛裡落了下來,控訴,“爹你不不知道,李寒京找了個妓子在外麵風花雪月,這些年他娘對我也不好,我想著合離回咱們自己府上,誰知道他們竟然做出了這樣的事情!”
好好好!
宋蒼天下次是真的惱怒了,想也不想一腳將門踹開,看著被府裡下人圍在外麵的母子兩個人,冷笑了一聲道,“你們二人還有什麼想和我說的?”
“親家,我不知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父親大人,淑柔怎麼樣了?能不能讓我現在進去看看她?林姑娘給人治醒了嗎?”
“ 我女兒醒了怕是不如李大人的意了吧?我是什麼意思!李大人你們母子兩個難道不清楚嗎?你們二人一個給我女兒下毒,將我女兒推下閣樓,一個卻默許這一切的發生,毫無作為!”宋蒼天簡直都要氣死了,
“當時見你就覺得你這個人毫無擔當,是個廢物,若不是我女兒非要鬨著嫁給你,你以為憑你這種人也配進我們宋家的門嗎?”
李寒京說一遍,沒想到對方竟然說出這樣的話,想來都是知道了一切,但是李老太太聽著這話就覺得刺耳,開口尖叫道,“你說誰兒子是廢物,你以為你自己生了個女兒又是什麼好東西不下蛋的老母雞!
今天就要讓我兒子休了她,你們都給我滾,從我的禮服滾出去,帶著你女兒,還有你的那個好孫女全部都滾!
彆以為自己官位比我兒子大,就可以在這欺負我們了,信不信我敲登聞鼓將你狀告陛下?”
“你什麼時候狀告陛下,本官管不著,但是現在你們母子二人,害我女兒已經是證據確鑿的事情了,咱們直接去大理寺!”
宋蒼天說著,還好心提醒道,“這宅子你們才出了幾個錢,我們家又拿了多少錢,這一筆一筆我女兒當時的賬本裡可都記著,至於是誰要從這宅子裡滾出去,你心知肚明!”
宋蒼天這玩意懶得再和這種鄉下婦人過度掰扯,你說什麼對方都是聽不進去的,這種自私自利的人,眼睛隻有自己的利益,你的也被說成是他的,他的更是不會讓你輕易沾上一點。
但是李寒京不一樣啊,他科舉考試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扒上了一個厲害的嶽父,如今也被人安排在京城,算是有了自己的立足之地,可是卻要被送去大理寺,那他的前途可就全都毀了,想也不想就跪在地上道,
“嶽父,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小心被外邊的女人迷了眼睛,我娘又一時糊塗犯下這等大罪,若是你不高興,我讓我娘進去十年二十年,一直蹲在牢獄裡給淑柔恕罪!
但求你再給我和淑柔一個機會,我已經有了女兒,孩子是無辜的呀,難道你要讓孩子年紀輕輕就沒父親嗎?”
說著,直接揚起巴掌,瘋狂的往自己的臉上扇,跪在地上,一個勁的磕頭。
林昭昭,“……”
我嘞個我一絲一毫的懺悔,眼睛裡全部都是自己前途的渴望啊,這就是渣男!
連男兒膝下有黃金,親娘養自己不容易這點簡單的道理都不懂,還指望他以後能對自己的妻子老婆好呢?
宋蒼天本身就是男人,又怎麼能不知道男人的劣根性?
“這些話本官一個字都不會相信!本官的孫女,若是她們想要你這個父親,就跟著你直接離開,若是她們知道是非對錯,願意跟著本官和本官的女兒,本官也會好好培養,好了,來人,直接將他們送去大理寺!走!”
然後就不管這母子二人各種發瘋的嘶吼吼叫,直接將人帶走,繼而回頭看向站在眼前的林昭昭,
“我的家務事算是處理了一部分了,林姑娘你今日為何來李府府上?怕是不光是為我女兒治病這麼簡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