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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深憶相逢與悲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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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閏土告彆後,餘阿九徘徊在餘五九新開張的裁縫鋪外,出奇平靜。

直到許久後,她才平複下悲傷的情緒,走進鋪子忙活起來,隻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自此踏踏實實做裁縫,每日埋頭周轉在不同的衣客中,不再過問其餘世事。

又過兩年,閏土成親了,是他們鄰村的姑娘,餘阿九並沒有去觀喜,因為五九同樣托媒人給她說了門親事。

緣來緣去,嫁給呂緯甫也算是水到渠成,現在的呂緯甫三十過半,已是桃李滿天下的教書先生。

呂緯甫對她極好,兩人的情誼與兒時無異,但餘阿九的內心始終放不下曾經那個少年。

“小阿九,你何必為難自個兒呐?”呂緯甫眼見她一日比一日憔悴,心中不忍,“唉、我曾經又何嘗不是這樣呢。小阿九,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津沽嗎?我再給你說說吧。”

“津沽?”餘阿九提點興趣。

呂緯甫則陷入沉思,“我十七歲那年,與舊家族鬨翻,孤身一人離開故土,前往津沽求學,我當時就讀於北洋電報學堂。”

“那時候的津沽還算太平,我在學堂裡外讀書交友,好不自在。朋友中有位要好的楊姓同窗還介紹我與他小妹相識。我現在也記得那位齊耳短發、笑起來像太陽的楊姑娘。”

“她是大哥哥喜歡的姑娘嗎?她還好嗎?”餘阿九出言問。

呂緯甫搖了搖頭,哽咽道:“後來侵華戰爭爆發了,賊人燒殺搶掠,無所不用其極,楊姑娘當日外出辦事,在楊村街道喪了命。”

餘阿九聞言,抬起頭看著他悲戚的麵容。

“楊姑娘本要去留洋學醫的,可惜她永遠也學不了了。”呂緯甫沉吟了好一會兒,才繼續道:“惡賊凶殘,戰爭不停,學堂也因此停課,我迫不得已回到了故鄉。”

“大哥哥,都過去了,你彆再傷心。”餘阿九輕拍著他的後背寬慰。

“小阿九,你明白嗎,這個世道,人怎麼過都是無法改變的一輩子。”呂緯甫長歎一口氣,忽然又道:“如果小阿九還想讀書,費用我替你湊齊。”

“我不能去。”餘阿九搖了搖頭。如今塵埃落定,津沽的夢早就破碎,她不想為著個碎夢,舍棄來之不易的平穩,“大哥哥我們一起過,都好好活著才是。”

其實,心悅君兮並非一定能執手,人世間總會出現各種各樣的意外,甚至一生的長短也不能丈量。

此後餘阿九便把閏土放在心底的最深處,她相信他也會是如此的。放下執念的日子便是柴米油鹽的凡俗之事,這些年過去,故鄉的變化很大,她也活得越發力不從心。

膝下有了子女後,更加萬事煩憂,生命也逐漸出現衰老的痕跡。

兒時的三人於故鄉的周家再一次會麵時,都已是物是人非。

周長庚眼見閏土的身材增加了一倍,先前的紫色的圓臉,已經變作灰黃,而且加上了很深的皺紋,眼睛也像他父親一樣,周圍都腫得通紅,這餘阿九也知道,在海邊種地的人,終日吹著海風,大抵是這樣的。

他頭上是一頂破氈帽,身上隻一件極薄的棉衣,渾身瑟索著,手裡提著一個紙包和一支長煙管,那手也不是從前所記得的紅活圓實的手,卻又粗又笨而且開裂,像是鬆樹皮了。

餘阿九偏過頭,擦拭著眼眶中蓄滿的淚,不敢讓任何人發覺。

俗世的最終就是時過境遷,無論如何,回不到當初,周家不若從前,三人終究也生分了。

閏土掃視過兩人的麵容,張口詢問:“周老爺、呂夫人,你們都還好嗎?”

周長庚被這句老爺震驚得打了一個寒噤,隻覺得周圍隔了一層可悲的厚障壁,突然說不出話來。

一旁的餘阿九則強擠出一抹微笑,其實她定是不好的,但一日三餐不愁,怎麼也安定了大半輩子。

閏土怔了良久,思緒萬千地道:“年歲久長,終於還是見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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