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少爺,東西屬下完完整整的帶回來了,隻是屬下不明白,少爺為何送表小姐如此貴重的禮物?”
這個問題其實落雪出發前就想問了,那樣一套珍貴的紅寶石頭麵哪怕是放在上京也找不出第二件來,隻是少爺為何偏偏送給了表小姐當及笄禮以前裴府的那幾個小姐的禮物也隻是少爺吩咐院中的人隨意在庫房挑的罷了。
聽到落雪的問題後,裴之默了半晌,這才幽幽吐出幾個字。
“多嘴,回京後自己回修竹閣領罰。”
“是,屬下知錯。”
公子的心思果然比那女人的心思還難猜。
早知道回去要挨罰,他寧願讓那個問題爛在自己肚裡。
落雪小心翼翼地從包裹裡掏出紫檀描金木盒,恭敬地遞給麵前的男人,這才悻悻告退。
裴之回到房中關上門,這才打開剛才落雪遞給自己的木盒。
盒中靜靜躺著一根珠玉花蝶金簪,花心的正中央鑲嵌著一顆極為透亮的紅寶石,絢麗璀璨之極。
不知為何,他眼前似乎又浮現出那日在祠堂內女人雪白背上的紅痕,她濕漉漉的眼眸,還有那輕輕的喘息聲
緩慢的,他收回盯著發簪的目光。
這發簪如此驕縱恣意,倒是很符合自己這位表妹的性格。
冬季已近尾聲,冰雪消融間,午日陽光暖洋洋的。
沈知凝一早便被玉珠叫了起來,昨兒夜裡沈母在主院叮囑了她好半晌,叫她今日一定早些起來梳整,莫誤了她及笄的好時辰。
玉珠興致衝衝的拿出之前做的兩套衣裙來在她身上比劃,可半天過去了,還是沒選好今日及笄該穿什麼。
看著玉珠那小腦瓜子左右為難的模樣,沈知凝隨手指了一件,決定還是幫她早點結束痛苦的好。
芳菲苑這邊倒是不緊不忙的梳妝換衣,沈府的其他角落可是沒一處清閒的,就連平日裡挑水的夥夫今天為著大小姐的及笄禮也忙的腳不沾地。
打從這月初,沈府的帖子便如紙花般散了出去,上到州府,小到鄉紳,大家無一不應了沈府的帖子。
一是,大家實在是想看看這沈府的大小姐是否真如傳聞中那般容貌傾城。
第二點嘛那自然就是奔著裴公子去的,若是能和上京的裴府打好關係,那以後的前途可就不用愁了。
沈知凝梳完妝,換上那件緋紅繡蝶錦袍後,便帶著玉珠前去主院請安。
沈夫人今日也看起來容光煥發,就是那眼底的感慨怎麼也抹不下去,自己捧在手心十五年的嬌嬌女兒如今也及笄了,一想到她日後還要嫁人,自己的心是怎麼也放不下。
正這般想著,沈知凝就身姿婀娜,款款移到廳內,“母親福安,夜來可曾好睡。”
沈夫人端著笑將女兒拉到身邊坐下道:“凝兒,一眨眼你竟都到了及笄的年齡了,母親記憶裡總覺得你還跟個孩子一樣。”
她想起凝兒幼時身體總是不好,但每次不管多苦的藥,多疼的針,都能懂事的受住,越想越多,緩緩有些紅了眼眶。
沈知凝鑽進沈母懷裡撒嬌著安慰道,“凝兒在母親這裡可不就是小孩子嘛我可是打算一輩子不嫁人的,到時候可有煩母親的時候。”
沈夫人笑了起來,點了點她的額頭:“你呀,就會貧嘴。”
兩人還要在說些什麼時,有婢女過來輕聲提醒——賓客差不多都到齊了。
沈知凝在沈夫人的監督下又重新補了妝,整了整衣裙,這才趕往正堂。
眼看賓客蜂擁而至,就連沈府門外都擠滿了看熱鬨的民眾,沈大人連忙吩咐王管事迎客入席,府中禮樂聲漸高。
沈夫人和沈大人高坐廳中,玉珠先行洗手示淨,將梳子遞於沈夫人後便於西階立候。
沈知凝垂眉轉向東正坐,沈夫人近前用梳子一邊代她挽發一邊吟誦祝辭道:“今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誌,順爾成德。壽考維祺,介爾景福。”
複彎腰為沈知凝插上一支素玉簪,然後起身回到原位。
及笄的禮儀繁多,上一世沈知凝也是在迷迷糊糊中過去的,就在她還沒想起來下一個環節是什麼的時候,鼻尖隱約又聞到了那股鬆柏香,緊接著就聽到王總管道,“請讚者,繼續行禮。”
沈知凝疑惑了起來,讚者一般都是由女子的閨中密友擔任,但她在雲安縣並沒有什麼朋友,更不要說密友了,而且上一世並沒有這個環節,現下怎麼就突生變數了?
“小姐,您現在應該麵向西麵跪坐,等讚者為您插新簪。”
恍神間,還是玉珠出聲提醒了她。
雖然帶著疑惑,但當著這麼多賓客的麵,沈知凝還是照做不誤。
庭院之中,花色爛漫,微風吹過,漫天海棠花瓣隨風起舞,跪坐在花瓣中央少女緋紅錦袍上的繡蝶也好似活過來一樣,那無數隻色彩斑斕的蝴蝶在袍間翩翩起舞,台下的賓客紛紛看直了眼。
此一幕,當真隻應天上有。
滿地淡紅花瓣間,一角雪白衣袍忽然映入沈知凝眼簾。
那雙繡著竹紋的鞋邁步走上前時,她仿佛坐在雲端,自動屏蔽了所有聲音,唯有自己一下快似一下的心跳,還有那透過她手腕處傳來的脈搏,如此清晰,如此令人膽寒!
隻因那雙帶有特殊標記的鞋,沈知凝上輩子見過千次萬次,哪怕是化成灰她也認得
那是裴之的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