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兩百多名日軍精銳陸戰隊在撤退的途中被炮擊殲滅後,戰場上突然出現了一種極為詭異的寂靜。
剛剛攻占了日軍第一線陣地的一營主攻部隊經過連續突擊和慘烈的近戰、白刃戰過後雖然取得了傲人的戰果,可自身也付出了相當的傷亡,短時間內無法再次向日軍的第二道防線和縱深地帶組織突擊。
因此,一營長傅琛並沒有乘勝追擊,而是組織一營的官兵們整頓防線,搜索戰壕內的殘敵,搶救傷員並鞏固陣地。
攻下了日軍第一道防線的一營雖暫緩攻擊,停止了行動,但第二道防線中的日軍麵對停止攻擊動作的一營則也沒有趁機發起逆襲或者反擊,而是十分老實的蹲守在戰壕中。
剛剛的戰鬥,基本上報銷了日軍這支登陸陸戰隊部隊的全部精華,精銳的步兵戰鬥兵和炮兵幾乎損失殆儘,隻剩下了以輜重兵和勤雜兵臨時編成的三個中隊和一堆雜七雜八的通信兵、傳令兵。
麵對這樣的情況,不僅是日軍的最高指揮官土師喜太郎感到束手無策,心生悲涼,在第二道防線的戰壕中的日軍輜重兵們看著陣地前那一個個冒著白煙的彈洞和血肉模糊的屍體,都感到無比的惶恐。
就在幾個小時前,地麵上的的那些屍體和殘肢斷臂還是他們精神抖擻的戰友,更是戰績斐然的陸戰隊精銳,而現在卻全部成為了日本帝國的“護國之鬼,”這前後的反差和可怖的場麵,自是讓第二道防線中的日軍感到惶恐不安。
這些陸戰隊的輜重特務兵根本不是戰鬥兵,在受過基礎步兵訓練後,所承擔的任務就是輸送各種彈藥,根本沒有受過像樣的像樣的步兵戰術訓練,隻能說是一群戰鬥力勉強堪堪可用的步槍兵,其戰鬥力和已經被消滅的日軍陸戰隊精銳完全不可同日而語,可以說就是一群雜魚。
這些輜重特務兵每個輜重分隊隻有分隊長配發步槍,餘下的士兵隻配備有一把刺刀,現在雖然被拉上了陣地承擔起了防守任務,可配發給他們的武器都是從擊潰的中**隊第十八師那裡繳獲來的漢陽造步槍、捷克式輕機槍以及中**隊的長柄手榴彈。
而對於這些繳獲自敵人的武器,平時本就缺少戰鬥訓練的輜重兵們也隻能說是能用,會用,至於嫻熟使用,那就談不上了。
精銳儘失,訓練不足,武器簡陋,苦苦守備在第二道防線中的日軍,從軍官到下士官,再從下士官到士兵,無不冷冷的站在戰壕中看著陣地前的慘狀,沒有一個人發出多餘的聲音。
陣地中十分安靜,安靜的詭異而可怕,炮擊過後濃重的硝煙味和越來越濃重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隨著微風向日軍第二線陣地緩緩吹擴而去,反複的刺激著陣地中日軍官兵的嗅覺,在視覺、嗅覺的雙重衝擊下,兔死狐悲的心境和絕望,恐懼的情緒,也都在這種詭異的安靜之中湧上了陣地中日軍的心頭。
槍炮聲沉寂下來,戰場上空的硝煙也逐漸散去,剛剛還在拚死搏殺的兩軍,就此進入了隔壕對峙狀態。
欣賞完日軍被炮轟的慘狀,何煒滿麵笑容的放下了望遠鏡,對身邊的特務連連長楊彪說道:“快去派人傳我命令,工兵連,戰車防禦炮連,一營營部連、重機槍連,迫擊炮連和各步兵連的60毫米迫擊炮班全部前進至一營攻占的日軍第一道防線!各部迅速協助傅營長的主攻部隊布防,輸送傷員,補充彈藥。”
楊彪點點頭,知道何煒現在把其它部隊往前麵壓,是要繼續收拾第二道防線中的日軍,立刻興奮的離開招呼身邊人前去傳令,可楊彪走出沒幾步,突然又停下,跑回來問道:“總隊長,您沒說我特務連的任務是什麼?”
何煒說道:“山炮一連的炮彈已經打光了,不便機動,你連負責留下保護山炮一連。”
楊彪卻是一個立正,興衝衝的向何煒請戰道:“總隊長,佯攻的時候我連死了幾個弟兄,連上的弟兄都想再狠狠的殺上一通當麵的敵人給佯攻戰鬥中陣亡的弟兄報仇,讓我們也上吧。”
何煒也知道特務連在佯攻偵察敵情時吃了點小虧,全連上下都憋著一肚子複仇的火氣,想了想,補充說道:“可以,不過山炮一連不能沒有步兵保護,你留下一個排保護山炮連,剩下的人也頂上去。”
“是!”
楊彪離開後,傳令兵陶黑娃立刻跑來遞來一個水壺,又將一包開了封的壓縮餅乾送上。
“長官,喝點水吧。”
“好!”
何煒擰開水壺,仰頭灌了半壺水,又就著水塞了幾塊壓縮餅乾,隨即摘掉鋼盔,將剩下的半壺水澆在頭上。
“呼哧”何煒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又抬起袖口擦了擦,半壺水澆下來,涼水的刺激和剛剛以炮火殲敵的痛快和瞬時將何煒的些許疲憊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極度的亢奮與興奮。
這場攻擊戰鬥打到現在,自己預定的攻擊目標已經全部達成,一營的攻擊部隊不但順利的成功拿下了日軍的第一道戰壕,乾掉了第一線陣地中的全部日軍守軍,甚至還有山炮一連將日軍炮兵陣地打的殉爆的意外之喜。
而第二道防線中的日軍在一營的部隊攻下第一道防線後完全沒有任何反應,既沒有反擊、逆襲,也沒有炮火支援和小股部隊的出擊騷擾,其第一道防線內的步兵在後撤途中遭到山炮一連的炮火覆蓋時也同樣沒有采取任何反製手段,種種現象都表明,現在困守在第二道防線中的日軍恐怕已是難以為繼了。
而日軍陣地此時此刻的沉寂,也從側麵佐證了何煒的這一判斷,既然如此,何煒便順理成章的下定決心,在接下來的進攻中要放開了打,爭取集中全部的力量,以一輪迅猛的攻勢擊垮當麵之敵。
何煒呼出一口長氣道:“痛快!痛快!走!黑娃,咱們上去!”
各部隊在何煒的命令下很快開始向一營奪占的日軍陣地機動前進,而何煒則先於各部,提著槍帶著傳令兵陶黑娃,一路穿過日軍的障礙物區域和日軍一線陣地前滿是彈坑的開闊地,先行趕到了剛剛攻占的日軍陣地。
待何煒跳進一營攻下的陣地交通壕時,一營主攻部隊的官兵正在戰壕中打掃戰場,搜索殘敵,清理屍體和丟的到處都是的各種彈藥,而何煒在戰壕中所見到的場景,也比何煒預想中的要慘烈不少。
戰壕內到處都是彌漫著血腥氣、焦臭味和硝煙味,交通壕的崖壁上隨處可見交錯陳雜的彈孔和被炸的稀巴爛的圓木,沿著交通壕密布的日軍碉堡、機槍巢的外部和射口處都被硝煙熏的烏黑,碉堡和機槍巢的入口冒著白煙,而碉堡入口處和交通壕的壕底的屍體、殘肢斷臂更是堆積如牆。
鋼盔、步槍、刺刀、彈殼,野戰電話和電話線、各種被鮮血染紅的裝具從壕內到壕外丟的到處都是,儼然一片煉獄場景,當然了,這些屍體中,日軍的數量要比一營官兵的多的多。
何煒進入戰壕沒多久就被一名渾身是血的上士班長認了出來,看到總隊長居然親臨第一線戰壕,上士頓時大呼道:“總隊長,您怎麼來了?”
何煒隻看這名上士的左臂受傷,已經裹上了一層帶血的紗布,臉上也被彈片劃開了一處小口子,隨即說道:“這是第一線戰場,你們在這裡流血拚命,我為何來不得,怎麼樣,傷的重不重?”
聽到何煒的關心,上士顯得十分激動,說道:“總隊長,不重,就是胳膊挨了鬼子一刀,不過這刀挨的值,我趁著狗日的刺我的時候用衝鋒槍的槍托砸了他的眼窩子,讓我給弄死了。”
“看樣子這刀捅的夠深的,我也挨過三八槍的刺刀,日軍刺槍術的力道極大,好兄弟,還是要小心些,要是扛不住就下去處理一下。”
上士立刻擺擺手,說道:“總隊長放心,就是擦破點皮,我是跟您從金陵打過來的,死也要死在陣地上,絕對不裝孬種。”
自己麾下的士兵能如此忠勇樸實,何煒也很是欣慰,又勉勵了上士與周圍的官兵幾句,隨即,在一名一營中尉排長的帶領下找到了一營長傅琛。
何煒在日軍第一線陣地的指揮所工事中見到了傅琛,這處日軍陣地中的核心指揮工事,同時也是一處巨大的火力點,其內裡也是一片慘狀,工事內滿是血水和十幾具屍體,牆麵與射孔都被硝煙熏黑了。
地上堆滿了打光的九二式重機槍彈板和空彈藥箱,在工事射擊口後的射擊台上還架著兩挺九二式重機槍,工事中亦是彌漫著濃鬱的屍臭味。
傅琛的樣子雖然不似剛才那名上士班長一般渾身是血,可也好不了多少,草綠色的軍服已經被鮮血染成了黑褐色,頭頂的鋼盔上也全是劈打造成的劃痕,何煒見狀連忙問道:“老連長,你負傷了?”
聽到何煒稱呼自己為老連長,傅琛又想起了忻口會戰的歲月,那時,他這個黃埔八期生還是上尉連長,而何煒這個黃埔十一期生也還是他手下的少尉排長。
現如今,昔日的少尉排長一躍而起,已然成為了**中央軍中的新科紅人,而他業已晉升少校,在黃埔八期同期同學中也算是走在了前列,剛剛經曆了一場生死搏殺,想起了種種往事,傅琛心中也是頓生感慨。
傅琛心中閃過一絲暖流,哈哈大笑說道:“不妨事,我身上的都是日本人的血,你這個老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