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過江
“拆艦炮,你是說把軍艦上麵的炮拆卸下來?”
何煒對重炮營營長胡日貞疑道。
胡日貞點點頭,答道:“正是如此,海軍的軍艦雖然被炸沉了,可上麵的艦炮卻還能為我所用,何總隊長你初來乍到,吾等卻是在長江沿線駐紮已久了,沿江的許多炮台和要塞上都裝備有我海軍戰沉軍艦上拆卸下來的火炮充作炮火加強,像是對麵的田家鎮要塞中就裝備有多門海軍的一百零五毫米艦炮,這些艦炮可都是大口徑火炮,極具威力。”
“如果我猜的不錯,何總隊長你看到的那艘軍艦乃是海軍的鹹寧號炮艦,這艘軍艦雖然不大,火力卻很猛,若是能將這艘軍艦上的火炮裝備到半壁山上,對於半壁山的守備將有極大地助力。”
何煒想了想,對胡日貞說道:“明白了,我會考慮此事。”
胡日貞的用意是將戰沉軍艦上的火炮拆卸下來,裝備在炮台上。
何煒對此倒也不算陌生,在金陵保衛戰時,在何煒策劃構建的下關防禦陣地中就配備有從海軍軍艦上拆卸下來的兩百零三毫米和一百零五毫米艦炮,並在金陵保衛戰的最後關頭發揮了極大的作用。
想到清晨在江麵上看到的那艘軍艦,還有那艘軍艦艦首碩大的主炮,何煒對胡日貞的提議很是有些意動,如果能將其拆卸裝備在半壁山上,那自己手上的火力又將大大增加,無論是對陸,還是對江麵,都是很強大的炮戰火力。
將此事記掛於心後,何煒即帶著馬驥,胡日貞和黃調棋下山與突擊總隊的大部隊彙合,見到了指揮突擊總隊登陸開進全權事宜的參謀主任王元靈,眾人會麵後,本著互通有無,精誠團結的原則,還不等王元靈彙報突擊總隊的開進情況,便先將眾人攏在一起,招呼著第三八五旅旅長馬驥、一百五十毫米重炮營營長胡日貞和七十五毫米高射炮連連長黃調棋幾人與參謀主任王元靈互相介紹認識。
經馬驥的提點後,何煒算是對自己所屬的李延年部十一軍團的內部派係鬥爭和傾軋有了更為深刻的認識,而這種鬥爭與傾軋對於作戰簡直是貽害無窮,有時甚至能比戰場上的錯誤決策所帶來的危害更大。
何煒可不想在這上麵翻了車,所以,讓自己的參謀主官王元靈和馬驥這幾個友軍部隊的主官搞好關係可是極為重要。
至少,在此時日軍還沒有打過來的相對安定的環境下,搞好各個部隊主官與參謀主官之間關係是相當重要的。
在何煒的調和與介紹之下,眾人聊得相當熱絡,算是初步建立起了良好的關係,為接下來的協同作戰開了個好頭。
等到大家互相通氣,很是融洽的混個臉熟之後,王元靈方才對何煒彙報道:“總隊長,本總隊已開進至半壁山,先頭部隊已經趕到,輜重彈藥正在加緊輸送中,另有我部救起的海軍官兵一百五十人亦隨本部開來!”
何煒問道:“元靈兄,路上怎麼樣,沒遇到情況吧?”
“沒有任何情況,日本人離這暫時還遠著呢,一切都很順利,我總隊的一人一馬,一槍一彈都沒有丟損,就是海軍的兄弟們情況不太妙,他們有不少傷兵,但我們總隊的醫療條件有限,隻能做簡單的包紮與救治,有些重傷兵需要動手術,我們沒辦法,衛生隊淩隊長已經做了簡單處理,但說是必須儘快送到後方醫院這些重傷兵才能有的救。”
王元靈一邊說,一邊看向了不遠處的一名海軍軍官,何煒也很快注意到了此人,隻見這名一臉疲色的海軍軍官身上的白色軍官軍服已滿是暗紅色的鮮血與灰黑色的硝煙,臉上也滿是鮮血。
“總隊長,我們今天早上碰到的那艘軍艦是海軍的鹹寧號炮艦,此人是鹹寧艦的少校大副,我問過他,他們今天清晨正在江麵上巡邏,布設水雷,卻和日本人的飛機突然遭遇,抵擋不過中了幾顆炸彈,軍艦就這麼給日本人炸沉了,死了不少人,他們的艦長也陣亡了。”王元靈低聲說道。
何煒點點頭,對於受了重傷的海軍水兵,以突擊總隊的醫療水平肯定是無法救治的,附近又是小鎮子和村落,也沒有什麼像樣的醫療條件,要想保住重傷海軍官兵的性命,唯有把他們往對岸的田家鎮送,第十一軍團的指揮所,總部機關和主力部隊也布置在對岸,想來醫療條件會好上不少。
而且馬驥也對何煒說過,第十一軍團軍團長李延年已經下了命令,要何煒儘快去對岸開會。
海軍傷兵是人命關天,李延年讓自己前去開會的命令則是軍令當前。
既如此,何煒心想不如就儘快動身前去南岸找第十一軍團報道,順便將海軍的傷兵送過去。
不過,在動身之前,為防夜長夢多,防備日軍可能的襲擊,何煒打算先將半壁山一線的防務部署下去。
於是,何煒立刻將眾人集合在一起,先笑著對軍銜資曆與年歲皆長於自己的第三八五旅旅長馬驥說道:“馬長官,這次我部奉命前來接防半壁山,和貴部算是平級關係,我們唯有互通有無,親愛精誠才能將以後的仗打好,晚輩奉命率部擔任半壁山守備,那以半壁山為中心及兩側江岸的地幅,自是我突擊總隊的防區。”
“可打仗不能顧頭不顧腚,在半壁山的後方還有大批的湖網地帶和山頭等縱深陣地,此等地帶亦十分重要,可說是半壁山陣地的縱深與後路,我想把這裡交給馬前輩,還請老前輩幫我!”
何煒的言辭極為懇切,看向馬驥的眼神亦十分真誠。
對於半壁山及其附近的防禦部署,何煒已有腹案,突擊總隊的主力部隊將部署在半壁山和兩側的江岸淺近距縱深地帶,但後方以及湖網地帶的廣大縱深亦也非常重要,半壁山後方的廣大湖網縱深地帶可以說是突擊總隊主防區的後方屏護,也必須要嚴防死守。
而當下何煒唯一能指望的上能給自己看住後路的部隊,也就隻有馬驥的第三八五旅了。
也正因如此,何煒才向馬驥發出請求,希望他的第三八五旅能夠將半壁山陣地後路的防禦擔任起來。
當然,何煒無權,更無法以命令口吻要求馬驥的部隊給突擊總隊看住後路,畢竟,他隻是半壁山陣地的指揮官,所能指揮的部隊隻有突擊總隊和配屬給他的重炮兵營與高射炮連,與馬驥的第三八五旅理論上說是平級關係,況且要是從軍銜來論,馬驥還是一個少將旅長,他何某人卻隻是一個中校。
對於何煒的謙恭態度,馬驥這名年過五旬的沙場老將和藹的笑著說道:“自該如此,責無旁貸。”
何煒露出了感激的目光,向馬驥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解決了半壁山防線的後路問題之後,接下來就是半壁山主防線的防禦部署問題,何煒便將自己的防禦部署預案和大體兵力火力配備想定下達給了參謀主任王元靈。
按照何煒的預案,突擊總隊的步兵第一營,炮兵營,以及配屬給突擊總隊的胡日貞部陸軍機械化重炮兵第十團第二營與黃調棋部七十五毫米高射炮連全部進駐於半壁山,利用半壁山上的永備式工事作為依托,構築炮兵與步兵防禦陣地以直接攻擊控製江麵和附近的陸地縱深地帶。
突擊總隊的第二營與第三營則分彆部署在半壁山左右兩側的江岸淺近縱深處,以防日軍從半壁山兩側登陸,而第二營與第三營在半壁山兩側的淺近距縱深處建立陣地的同時,也要與擔任半壁山側背防守任務的第三八五旅建立聯係和協同關係。
突擊總隊的指揮所和一應直屬部隊,則以半壁山作為中心進行部署。
這便是何煒對於半壁山一線防守的大致想定和預案,至於更為詳細和更為具體的部署,卻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參謀主任和參謀處存在的最大作用,便是將何煒這個總隊長從繁雜瑣碎和具體的部署事宜中解放出來,作戰方案的具體執行自有參謀處的軍官參謀們根據何煒的想定來遂行處理。
待將布防事宜交辦完畢後,何煒即著手準備渡江。
半壁山所在的江麵水域幾乎是整個長江江麵上最為狹窄之處,從半壁上到對岸的田家鎮之間的距離僅僅隻有五百米,故而又有“一船過江十八槳”之說,意為從半壁山乘坐一艘小船過江,隻需要搖動十八次船槳便能渡江過岸。
這一俚語雖有誇張之嫌,但也可以看出半壁上附近江麵之狹窄。
&l;div=&o;adv&o;&g;目前,日本海軍的軍艦還沒有攻擊到半壁山與田家鎮一線的江麵,因此**在半壁山下也備有小型汽船用於南北兩岸的水麵機動聯絡。
這幾艘汽船雖然不大,但每條船也能裝上五十多人,於是,在馬驥的幫助下,何煒帶著傳令兵陶黑娃與幾十名海軍部隊傷兵一同上了一艘汽船,開向了對岸的田家鎮。
上船之後,何煒便感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之氣,卻見不算寬大的簡陋船艙中已經擠滿了幾十名海軍部隊的傷兵,船艙的甲板上散布著或深或淺的黑色血跡,每個人身上都是傷痕累累,滿是鮮血,臉上也是一道道慘白的痕跡、
被彈片擊中打傷的輕傷兵三兩一組的靠在一起蹲坐在船艙的角落中,被打斷了手腳的重傷兵則都躺在擔架上發出痛苦而絕望的哀嚎。
雖然久經戰陣,見慣了慘烈景象的何煒對這樣的場麵早已經司空見慣,可聽到那些海軍傷兵的痛苦哀嚎後,何煒的心中還是五味雜陳。
正當何煒將視線轉移到江麵上的滾滾波濤時,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
“長官好!”
何煒轉過頭去,卻見站在自己麵前的正是剛剛在半壁山下見到的那名渾身是血的海軍少校,這名海軍少校雖然滿身都是鮮血和硝煙的痕跡,不過卻身形筆直,在不斷搖擺的汽船上站立的十分穩定,看樣子不似那些哀嚎的傷兵一般受了重傷。
何煒隨即對他回禮,點了點頭。
海軍少校又說道:“長官,我是海軍鹹寧艦少校大副雷中威,我艦於今日戰沉,幸得長官的部隊相救,我代表本艦全體官兵謝過長官!”
“謝什麼謝,都是中**人,我怎麼可能見死不救,順手之勞而已,兄弟,既然受傷了就好好休息,伱們這些海軍弟兄都是好樣的。”何煒說道。
名為雷中威的海軍少校卻很是堅定的看著何煒,眼圈有些泛紅,聲音顫抖的說道:“長官,今日如不是碰上了你們,我和我艦的弟兄們,隻怕是大半都要葬身在這滾滾的江水之中,而在得救之後如果不是您的部隊給予我艦的傷兵弟兄予以初步救治,船上的這些弟兄也扛不到現在。”
“還是那句話,都是中**人,這是我該做的,兄弟,你也受傷了?”
“長官,我沒有受傷,我跟著渡江是為了帶些沒有受傷的弟兄照看護送負傷的兄弟,順便去對岸田家鎮向上級彙報今日我艦被擊沉一事。”
何煒點點頭,上前拍了拍海軍少校的肩膀,說道:“我知道;行了,不說這個了,我的部隊剛剛開到半壁山,對這附近的情況還不熟悉,跟我說說你們軍艦的情況和遇襲的經過吧,我也好對情況有了基本的了解。”
雷中威自是趕忙回答,將鹹寧號炮艦的基本情況和今日遇襲的經過,以及當前日軍對田家鎮與半壁山附近襲擾的戰術戰法和攻擊頻率統統告知了何煒。
由雷中威擔任大副的這艘鹹寧號炮艦,乃是現如今中國海軍中所剩不多軍艦中的佼佼者,由位於淞滬的江南造船所建造,這艘炮艦的排水量418噸,長54.86米,寬7.31米,吃水1.82米,航速16節,配備日本“三年式”120毫米艦炮1門,日本“三年式”76毫米高射炮1門,“厄立孔”20毫米機關炮一門,“哈奇開斯”57毫米炮2門,“馬克沁”7.62毫米機槍三挺,是一種專門用於在長江內河使用的長江炮艦。
自保衛大武漢的作戰計劃被提上日程之後,實力貧弱的中國海軍雖然已經損失慘重,但是也表現的十分活躍,積極組織艦船在長江航道應急布設水雷,防範日本軍艦竄入。
而鹹寧艦的主要布雷地段,即為田家鎮與半壁山一線,一個多月來,鹹寧艦一直頻繁的活躍在武漢漢口至於田家鎮與半壁山一線江麵水域,或在日軍可能出現的江麵水域布設水雷設置封鎖線,或前出偵察,或運輸物資。
可在今天早上,趁著暗夜完成了田家鎮一線水雷布設任務的鹹寧艦正照常向武漢方向返航,可在返航的途中竟突然與數架日軍的飛機遭遇,雙方當即在江麵上展開了一場混戰,鹹寧艦的官兵雖然十分英勇的發起了頑強的抵抗。
但奈何鹹寧艦火力有限,防護薄弱,日軍飛機的數量又較多,因此,在日機的連續攻擊下,鹹寧艦很快不支被命中多處,鹹寧艦的艦體材質為軟鋼,根本沒有裝甲防護,被日機炸彈擊中之後軍艦的艦體很快起火,並發生了江水倒灌,在火勢逐漸蔓延的情況下,鹹寧艦逐漸喪失了動力,最終因受傷過重側傾沉沒在了江邊的一處淺水區,自艦長以下數十名官兵壯烈犧牲,而未死的官兵,則在大副雷中威的帶領下棄艦逃生。
而在鹹寧艦的官兵棄艦不久後,突擊總隊的船隊恰巧經過了鹹寧艦戰沉的航道,鹹寧艦艇官兵也因此得救,免於在冰冷的江水中被凍死的悲慘結局。
何煒在從雷中威這裡得知了鹹寧艦的具體情況和沉沒的整個過程後,心中是既驚懼,又驚喜。
驚懼之處在於鹹寧艦被日本軍機襲擊的時間點與突擊總隊和鹹寧艦相遇的時間點所距不遠,如果輸送突擊總隊的運輸船隊再快上一些,搞不好突擊總隊的船隊就得跟著鹹寧艦一塊挨炸了。
一想到輸送突擊總隊的二十多條運輸船被日軍多架飛機在江麵上掃射轟炸的場麵,何煒就不由得有些背後發冷。
喜的則是鹹寧艦的火力強大,剛才在半壁上時,重炮營營長胡日貞曾向何煒提議將戰沉軍艦上的火炮拆卸下來加強到半壁山上,當時何煒便有些意動。
而今何煒得知鹹寧號這艘不過四百噸的小型軍艦居然有著如此強大的火力,如此一來,何煒對拆卸艦炮,將其加強部署在半壁山一線的想法也更加強烈。
汽船很快開到了對岸,直抵田家鎮要塞附近的一座小型港池。
說是港池,其實也不過是一個寬度不到一百米的凹型水網地帶,在汽船靠岸後,船上眾人立刻下船,海軍的傷兵們在海軍少校雷中威的指揮下陸續下船,何煒則帶著傳令兵陶黑娃先行一步,快步向港池後方走去。
何煒也沒有走出多遠,就被大概一個排的警戒哨兵攔住,這些士兵全部佩戴德國鋼盔,步槍是一色的中正式,輕機槍手拿著的也是捷克式,每名士兵的胸前都掛著兩顆長柄手榴彈,斜挎著裝的鼓鼓囊囊的帆布製子彈帶。
無論是服飾,裝具,還是武器,皆為標準的中央軍野戰部隊配備,士兵的精氣神和體格雖然跟突擊總隊比不了,可卻也能落下絕大部分**部隊一大截。
顯然,這是一支精銳部隊,當然了,更為顯眼的是這些士兵的右臂上都佩戴著黃色的臂章,上寫有“黃埔”二字。
好奇之下,何煒掃量了幾眼這些士兵的胸章,待到看清楚這些士兵的所屬部隊之後,頓時明白了為何他們佩戴有黃埔字樣的胸章。
原來,這些士兵的所屬單位是**第二軍第九師下屬的第二十五旅第五十一團,這個團的前身乃是黃埔軍校的教導第二團,是國民革命軍在北伐時期最早編練的野戰部隊,故而第九師的五十一團一直自詡為“革命的老祖宗。”
現在看來,這支老祖宗團的確很是有幾分精銳氣象。
這批哨兵的帶隊軍官是一名十分年輕的少尉排長,在何煒被攔住之後即走上前來,對何煒敬禮後說道:“長官,請出示您的證件,表明您的身份與來意。”
何煒掏出了自己的軍官證交給少尉,說道:“我是陸軍突擊總隊中校總隊長何煒,奉軍委會命令,本部劃歸第十一軍團戰鬥序列前來田家鎮一線支援,奉命守備半壁山陣地,我部已經到達開始布防,貴部的李延年李軍團長要我將部隊布置妥當後過江前來報道。”
何煒話音甫落,少尉排長的麵色為之一變,恭敬的將軍官證還給何煒後正色說道“長官,請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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