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殲滅戰 6
在日軍炮兵行軍縱隊遭到突襲的地帶,空氣中的血腥氣味依然濃重,何煒所派出的機動隊,卻已經悄然抵達了這片不久前發生了一場一片倒屠戮式戰鬥的戰場。
發動機的轟鳴聲中,十幾輛一號戰車展開了兩行橫隊,以戰鬥搜索隊形在前開路,戰車連之後是裝載著特務營步兵第一連和炮兵連的卡車,奔馳越野車和牽引裝運火炮的三輪摩托車,這支堪堪實現了摩托化行軍的機動隊,再一次闖入了戰車連所創造的慘烈戰場。
戰場的殘局依然血腥,四處都是亂七八糟的輜重裝備、人馬屍體與殘肢斷臂,還有遍地的,一道道布滿了如同爛泥一般的血肉的戰車履帶車轍印。
一些沒有撤走的日軍傷兵依然倒在血泊之中哭喪哀嚎,而這些未死的日軍傷兵在看到離去不久的中國戰車再一次返回戰場時,臉上頓時寫滿了驚恐和絕望。
有幾個尚有些力氣的日軍傷兵,看到十幾輛如同殺神一樣的中國戰車再次開來,絕望之下居然選擇了用刺刀自殺。
當然,有恐慌者,自然也有淡然者,和那些驚懼而死的日軍重傷兵比起來,戰場四周那幾十匹騾馬就要淡定的多,在剛才戰車連對日軍炮兵行軍縱列發起突襲時,這些日軍用來馱炮馱物資的戰馬麵對那十幾輛鋼鐵戰車的左衝右撞和四處掃射,不可避免的出現了混亂。
而當戰場恢複了寂靜之後,一些跑散的戰馬也主動跑了回來,正優哉遊哉的在原地吃草休息。
而在戰車連的引導下,機動隊的行軍縱列也與這一地的狼藉屍體並行,這遍地的慘烈和狼藉,也映入了擠在車上的特務營步兵連和炮兵連官兵們的視線之中。
在一輛陸軍裝甲兵團的奔馳越野車中,特務營炮兵連連長陳信生中尉正舉著望遠鏡,厭惡的看著遍地的日軍屍體,對於特務營這一眾身經百戰的老兵和軍官而言,眼前的慘烈場麵根本就不會對他們產生什麼觸動。
即便是陳信生看到了一名麵色煞白的日軍正拿著一條被壓扁了的血淋淋斷腿呆坐在原地聲嘶力竭的哀嚎,他依然是視若無睹。
陳信生對日軍的慘狀毫無興趣,身為炮兵軍官,他對日軍炮兵丟下的物資和輜重更感興趣,同時,他也在觀察著附近的地形,籌劃著自己的炮兵連在即將到來的戰鬥中該采取怎樣的戰術才最為合適。
在機動隊出發之前,何煒已經將當前的情況完全的告知了機動隊的幾名主官,陳信生也深知自己將要麵對的日軍將是幾倍甚至是十幾倍於自己,形勢可謂是相當嚴峻。
因此,炮兵部隊作為機動隊的火力基乾,在使用戰術上必須慎之又慎。
陳信生舉著望遠鏡,所乘坐的奔馳越野車緩緩的向前駛過,日軍炮兵丟棄的物資輜重在望遠鏡中如同過電影一般掠過,看著那一地的物資,陳信生嘴中不斷的低聲念道:“炮車,輜重車,火炮副車,草料,炮彈,大車,馱馬”
起初,陳信生還不斷的念叨著,可後來,臉上淡定的神色逐漸變成了驚訝,而驚訝最後又變成了興奮。
原本陳信生覺得這支日軍炮兵行軍縱隊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被擊潰打垮,其兵力和實力可能也不過爾爾,但隨著日軍炮兵遺棄的裝備物資如同走馬觀花一般在陳信生眼前掠過,陳信生這才發現被擊潰的日軍炮兵規模和裝備水平要遠超他的想象。
而看著那一地的炮兵裝備和四處散落的炮彈,又想到己方即將麵對的是幾倍,乃至於十幾倍於己的日軍,陳信生心中漸漸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停車,快停車!”
陳信生收起望遠鏡,興奮的大聲喊道,開車的司機被嚇了一跳,踩了個急刹車,而車還沒停穩,陳信生就從車上跳了下來,狂奔跑向了日軍所丟棄的輜重裝備,不顧四周的血腥,衝到了一具日軍炮兵馱馬的屍體旁,一腳將壓在馱馬身上的日軍士兵屍體踹開。
陳信生隻覺得一股血腥味撲鼻而來,隻見在馱馬背後的鞍具上,放置著一個墨綠色的炮管,在炮管尾部的銘文上則寫著幾個字-“九四式。”
顯然,這是一根九四式七十五毫米山炮的炮管,陳信生又放眼向四周望去,就見周圍的馱馬屍體上,不是馱著方型的山炮炮盾,就是扛著圓形的山炮炮輪,還有的馱著山炮所用的瞄準鏡和方向機以及火炮所用的搖架。
九四式七十五毫米山炮是目前日本陸軍中最為新式,也是性能最為優良的山炮,在完全分解之後火炮可以被分成十一個部件,這些零部件完全可以被馱馬馱載運輸,甚至一些重量比較輕的部件可以靠人力輸送,而重新將這些零件組裝成火炮也僅僅需要十分鐘。
隻要組裝完畢,這些原屬於日軍的山炮,就可以開火射擊!
陳信生看著這些都完好的火炮零件,心情很是有些激動,隨手撿起了一根日軍山炮兵抬炮用的橈棍興奮的四處亂跑,又在一輛翻倒的日軍山炮彈藥副車旁邊發現了一個大箱子,而陳信生將這個大箱子打開之後,卻發現了比完好的日軍山炮更讓他興奮的東西。
在這個箱子中,裝著的是完好的日軍炮兵所用的戰術觀測器材,內有日軍隊屬炮兵最常用的九三式剪型炮隊鏡,九一式七厘米重型炮隊鏡,九八式十倍重型炮隊鏡。
這三種炮隊鏡中,九三式炮隊鏡是日軍最常用的觀測裝備,九一式炮隊鏡則是日軍重炮兵的製式裝備,而九八式炮隊鏡則是日軍四一式山炮和改進型的“三八式”野炮重觀測車的裝備,因而又稱“重觀炮隊鏡。”
黃埔軍校炮兵科出身的陳信生看著日軍這個山炮兵部隊光炮隊鏡就帶了三種,從山炮和步兵炮的炮隊鏡,再到野炮甚至是要塞重炮的炮隊鏡帶了個齊全,陳信生眼睛看的幾乎要發出光來。
而除去這些用於炮兵戰場觀察和測定炸點偏差量的炮隊鏡外,這被陳信生看成百寶箱的箱子中還有日造仿德國蔡司的九三式野戰輕型測遠機,甚至還有主要裝備日軍步兵和工兵的,無需使用兩腳架即可實行簡便觀察的日本造二式和九二式角形雙眼鏡!
這箱子之中各種各樣的觀測器材一應俱全,內裡的東西幾乎囊括了日本陸軍現在列裝的全部光學觀測器材,看的陳信生直流口水,彆看這一箱子的觀測器材不如山炮威武,可是這些東西才是炮兵作戰的關鍵!
陳信生越想越是亢奮,如果將組裝好的日軍山炮搭配上這些專門的觀測器材,那麼日軍遺留的這些炮兵裝備,就將發揮出極大的戰鬥力。
整個機動隊都注意到了陳信生的異常行為,在陳信生下令停車之後,整個行軍隊列都停止了前進,機動隊的指揮官,戰車連連長趙虎震還有特務營步兵第一連的連長傅琛全都下車圍到了陳信生的身邊。
待幾人走來,陳信生已然是雙眼通紅,渾身亢奮,趙虎震看他甚是奇怪,便主動開口問道:“陳連長,你這是?”
陳信生戰意盎然的指著遍地的物資裝備,說道:“趙連長,傅連長,我們即將以寡擊眾,和人數比我們多的多的日軍拚,兵力上不如人,可這兵力不足,我們可以拿火力去補,這鬼子炮兵丟下的物資裝備中有不少火炮,還有炮彈,我們不如儘快整理一下日軍丟棄的物資,用鬼子留下的炮來打鬼子,這可都是山炮,要是用好了,我們這點人擋住日本人的援兵還真他娘不是問題。”
趙虎震與傅琛對視一眼,傅琛很快就明白了陳信生的意思,遂對趙虎震點點頭,說道:“陳連長說的有道理,這可都是炮,要是用好了,一門炮包打日軍一個小隊不是問題。”
趙虎震此時哪裡還不明白陳信生要乾什麼,無非就是用日軍炮兵丟下來的火炮和炮彈反過來打日本人,對於這種白撿便宜的事情哪裡有拒絕的道理。
“好,那就立刻行動,我擔心日本人會回援,由我帶著戰車連向前搜索前進警戒護住你們炮兵和步兵,炮兵部隊就由陳連長帶著收拾這一地雞毛,傅連長的步兵連也要做好戰鬥準備!”
傅琛說道:“我帶著我的人就地構築簡易工事!”
幾人三句兩句便定好了行動計劃,帶著各自的部隊立刻開始行動,趙虎震的戰車連所屬的十幾輛一號戰車,進一步的展開了戰鬥隊形,向前繼續前進實行威力搜索同時對日軍援兵進行外層警戒。
傅琛的特務營步兵第一連,則就地根據現地的情況開始構築簡易的單兵射擊掩體和散兵坑,屏護在炮兵連前方擔任內層警戒。
而特務營的炮兵連以及陸軍裝甲兵團戰車防禦排的官兵,則在陳信生的帶領下,開始在日軍炮兵丟棄的物資中瘋狂的翻撿和搜刮。
隨著陳信生一聲令下,各種九四式七十五毫米山炮的零部件,彈藥,觀測器材,炮彈,火炮射擊時的做工用具,全都成了炮兵弟兄們的搜刮目標。
而這一搜刮行動的速度也很快,由於陳信生的主要目標是拆解開來的九四式山炮,這些山炮的零部件又全部被馱馬背在專用的鞍具上,很是顯眼,因此搜尋起來並不費勁,至於裝在彈藥副車上的山炮炮彈更是好找的很。
唯一讓搜尋裝備的炮兵弟兄們感到棘手的,則是那些裝備上日軍的鮮血,血肉,以及橫七豎八堆積在一起的人屍和殘肢斷臂。
當然,在搜刮山炮零件,觀測器材和炮彈的同時,炮兵弟兄們也發揮了助人為樂的精神,將遇到的日軍傷兵全都送上了西天。
就在何煒派出的機動隊正對日軍炮兵遺留下來的裝備實行再利用,忙的熱火朝天之時,他們的對手,日軍派出的援兵和炮兵此時也終於彙合在了一起,也可以說是忙的不可開交。
不過,和從容的機動隊官兵比起來,日軍的援軍和炮兵就要狼狽很多了。
此前,因為抵擋不住戰車的衝擊和掃射,日軍的兩個山炮兵大隊選擇了向出發陣地的方向撤逃,而隨後第四十一聯隊聯隊長山田鐵二郎即派出了一支援軍前去馳援炮兵,經過一陣你追我趕,後續派出的援軍終於追上了被打的膽戰心驚的日軍炮兵。
而兩支部隊一經彙合,一路狂奔的日軍炮兵終於能夠安心的喘氣歇腳,同時也開始清點在戰鬥中的損失。
“報告大隊長閣下,所有人數清點完畢,本大隊和第一大隊減員三百七十五人,退回的官兵中內有八十四人受傷,兩個大隊一共帶出七五山炮六門,彈藥副車十二輛,大車五輛,第一大隊大隊長今田少佐,在戰鬥中不幸玉碎!”
一名灰頭土臉的日軍炮兵少尉正對著一名同樣灰頭土臉的日軍炮兵少佐彙報著剛剛清點出來的戰損情況,這名炮兵少佐,正是兩個日軍炮兵大隊大隊長之一。
其所屬部隊的正式番號為獨立山炮第三聯隊第二大隊,而另外一個炮兵大隊,也就是第一大隊的大隊長今田少佐,卻早已被戰車的履帶碾成了肉泥。
聽完了炮兵少尉的回答,炮兵少佐的臉卻更黑了,兩個炮兵大隊,一千多人,二十四門九四式七十五毫米山炮,讓中**隊的戰車一衝就衝垮了,人員損失了三百多不說,兩個炮兵大隊龐大的裝備輜重就隻剩下了六門山炮,十二輛彈藥車和五輛大車。
山炮第二大隊的大隊長想到損失如此之大,再看看四周炮兵們的狼狽形態,或倒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或驚魂未定,麵色煞白的發愣,儼然一副敗軍之師的模樣。
見到如此場景,他頓覺臉上發臊,心中更是感到了莫大的恥辱和憤怒。
在這名大隊長身邊,幾名步兵軍官肅然而立,毫不掩飾的向他投去了帶有嘲諷意味和鄙視意味的目光,更是讓這名剛剛在生死線上走了一遭的炮兵大隊大隊長極度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