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沿山路前行,扈從們裡除去各有職責的非戰鬥人員,也就拉冬沒有到場。
未曾精英化的拉冬,就算作為魔龍基礎屬性遠超於其他扈從,但在這場戰爭中也派不上什麼用場,它那龐大的身軀麵對敵人的炮火簡直就是活靶子。
“什麼人?”
“站住,口令!”
山隘前,端著槍的守衛們警惕地打量著來人,他們大都有著狼族的雙耳,毛色不一,但也有幾乎完全沒有狼族特征的,僅有耳朵尖上生有一撮灰毛。
切裡妮娜上前一步,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說道:“是自己人,但我不知道什麼口令。”
守衛們麵麵相覷,小聲議論起來:“好漂亮的美人兒,看她的毛色,的確像是自己人,但我沒見過她!”
“抱歉,不報口令的話,我不能讓你和你的同伴們進去。”
維內托看著這一幕,皺著眉,就算早聽說了新巴斯利卡塔狼族的理念,看著這些混血混到了跟普通人沒多大區彆的“族人”們,還是感覺有些彆扭。
這跨度實在是太大了,在他那個時代,他頂多算是純血派中的改良主義者。
切裡妮娜正要解釋,木質哨塔上,一個驚喜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緊跟著,巨大的黑影從天而降。
“妮娜小姐?”
“我沒看錯吧,羅穆路斯在上,你真的是妮娜小姐嗎?”
戴著牛仔帽,蓄著絡腮胡的百夫長有些不敢置信地問道:“還有般若女士,讓娜女士,芙琳吉拉小姐,庫爾斯先生,漢斯先生你們怎麼來了?”
讓娜笑著應道:“萊昂百夫長,好久不見。”
般若微微頷首:“萊昂百夫長,距離我們上次造訪,過去有多少年了?”
萊昂滿臉興奮:“有二十年了,前兩天族長還念叨這事呢,沒想到你們這就來了,天呐,你們看起來跟之前一點變化都沒有,我都老了”
切裡妮娜稍稍鬆了一口氣:“父親他還好嗎?”
…
沃夫堡。
朱利亞諾的命令很快就傳遞了出去,黑暗中,留守沃夫堡的百夫長們和精英角頭們彙聚到大廳。
他們看著坐在上麵,神情凝重的老族長,不禁急切地詢問起來。
“族長,到底是什麼情況?”
“真不是路易斯安那州的地方政府自作主張?”
人們的心情很沉鬱,這個時代,大英帝國就如一座大山,壓在列國頭頂,它幾乎占據了整個已知世界的四分之一,任何一個小國在它麵前都隻能瑟瑟發抖。
實際上,作為十三殖民地的鄰居,這些年來德克薩斯狼族們始終擔心著英國人會對他們動手。
“我希望是,但情況不容樂觀。”
朱利亞諾將自己的判斷和盤托出,不隻是猜測,還有德克薩斯派往十三殖民地的探子,通過電報傳回來的訊息作為佐證。
亞平寧的狼族,本就有類似於幫會的組織結構,自然不會忽視情報的重要性,加之此時亞平寧半島本就是移民大戶,德克薩斯想在十三殖民地埋些釘子再簡單不過了。
“在巴吞魯日和傑克遜,都有人看到‘龍蝦兵’們列陣行軍,英國人的車輛,船舶調動也有異常,托尼又在敵人軍營裡,看到了聖騎士和傳說中的裝甲戰士。”
“我們跟路易斯安那的殖民地師也曾交火過,你們覺得那些還裝備著滑膛槍的龍蝦兵裡,突然冒出來一群隻在歐戰中亮過相的裝甲戰士,意味著什麼?”
殖民地軍隊的裝備往往要落後於歐洲列強們一個層級,一方麵是周邊沒有同等級的敵人,另一方麵十三殖民地的體量相較於大英本土,還是太過龐大了。
就算是以種植園經濟,礦業為主,十三殖民地也依舊擁有著極為不俗的力量,單論經濟體量,十三殖民地已不遜於一般的列強。
加上殖民地還充當著本土的泄壓閥,許多對國家心存不滿之輩,權力鬥爭中的失敗者,罪犯,底層人都被流放到此。
一旦十三殖民地的軍力太過強大,再打一次獨立戰爭將成為一件順理成章的事。
上一次獨立戰爭,以華盛頓被吊死在裡士滿的絞刑架上告終,不代表下一次還會有這麼好運,僅僅一百年的時間裡,十三殖民地的人口,就由兩百餘萬擴充到了三千多萬,地盤也從原本的北美東海岸,延伸到了美洲西海岸的俄勒岡。
這也是朱利亞諾很憂慮的一點,跟布爾戰爭不一樣,大英在南非的開普殖民地,人口才幾十萬,要拉起四十萬大軍當然是件很艱難的事。
而在德克薩斯,就隻能寄希望於英國人對殖民地政府的不信任了。
眼見一眾百夫長,角頭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朱利亞諾狠狠一巴掌拍在桌麵上:“看看你們的樣子,聽到敵人可能是英國人,就怕成這副模樣?”
“我們有一萬名戰士,一千名頗具戰鬥力的角頭,還有各城鎮的民兵。我承認,英國人的海軍天下無敵,但他們的陸軍,想要吞下我們,可沒那麼容易!”
朱利亞諾威嚴的目光掃過眾人,麵對世界霸主,未戰先怯也是人之常情,但害怕,妥協,退讓,隻會被豺狼敲骨榨髓。
德克薩斯的狼族移民其實不止一萬人,但其餘的戰鬥力已經完全不被歸納為狼族的範疇了,幾乎與普通人等同,這也是德克薩斯狼族跟人類融合的基石。
有幾個百夫長欲言又止,狼族不怕戰鬥,哪怕是混血,本性也是好鬥的。
但這可是他們花了三十年才建立起的樂土。
“跟英國佬拚了!”
“以前又不是沒跟他們交過手,那群龍蝦兵在曠野裡可沒那麼好使。”
朱利亞諾抬手虛按,示意眾人安靜,旋即又道:“三十年前,我們第一次踏上德克薩斯的土地。那時,這裡還是一片窮山惡水,是連殖民者們都覺得毫無價值的三不管地帶。”
“二十年前,我們經曆了第一次考驗,擊敗了那些自詡血脈高貴的舊狼族,證明了德克薩斯的狼族聯合會,有能力庇護來到德克薩斯的流浪者們!”
“而今,更大的考驗到來了,我們有兩條路可選,一是放棄我們辛苦耕耘了三十年的土地,放棄那些受我們保護的普通人,放棄我們的牛羊,房屋,放棄我們腳下這片,被全世界流浪狼族視作精神寄托的土地,將德克薩斯拱手讓人。”
“不可能!絕不可能!”
“我們絕不答應,不勝利,毋寧死!”
在場的狼族們群情激憤。
他們當中許多角頭的血統都很駁雜,在歐洲時飽受歧視,有些人甚至居住在下水道,還要擔心那些宗教狂熱者們的搜捕,把他們綁上火刑架。
沒人想要再過那種顛沛流離,寄人籬下的生活了。
有人聲音哽咽道:“族長,來到德克薩斯的那晚,是我睡過的第一個安穩覺,我不想再過流亡生活了!”
朱利亞諾的神情肅然,他拍打著自己的胸膛:“沒錯,這條看似是選擇的路,根本就是死路一條,這個世界到現在,還有哪片土地是無主的嗎?”
“就算有,今日我們若退了,下一次是不是法國人來的時候,我們還要退?”
“我們的選擇隻有一個——戰鬥!為了德克薩斯,為了新狼族!”
“為了德克薩斯,為了新狼族,為了我們最後的家園!”
怒吼聲,狼吼聲,仿佛要將屋頂掀翻。
站在台上正振臂怒吼著的朱利亞諾,突然視線定格到了一眾狼族們的最後排,正站在那兒向他招手的身影。
他下意識揉了揉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