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洛薩在上!”“力量,仁慈,聖德兼備,天佑吾王洛薩,常勝利,沐榮光!”親眼目睹了一場神戰,又眼睜睜看著原本已經隕落的大元帥重獲新生,不知是從誰開始,衣衫簡陋的戰鬥修士,地區司鐸,甚至是主教,都開始詠歎這場神跡。許多十字軍戰士們再度開始呼喚起此前他們曾喊出的尊號“十字軍之王”。或許洛薩還沒真正加冕稱王,但一個“十字軍之王”的頭銜冠以前綴,就連在場真正的兩位王者,都不會表露出任何驚訝,不滿的情緒,那是他應得的。隻要他彆正大光明認下聖子的名頭,給他們留下些許餘地就好。這一幕,同樣給薩拉森人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敗亡於異教魔神之手的金色巨神,若真是他們信奉的聖火,全知全能的光明神,為何會敗於異教的魔神?那若不是神,為何在關鍵時刻,神不出現,而使一個“偽神”來救場?想不通,根本想不通!“或許神根本就不存在。”“也可能祂根本就不在意我們,我們已經被神拋棄了。”有些虔誠的信徒呆若木雞,枯坐在地上,任憑逃離的同伴將自己踩在腳下,也有些拜火教徒,乾脆來到路邊,顫顫巍巍舉起武器,乾脆利落了結了自己的生命。在拜火教的教義當中,自殺是要墜入火獄,永遠無法得到救贖的重罪。因為一個人的生死,隻能由神來決定。他們做出這種瀆神之舉,一方麵是內心的信仰已經完全崩塌,另一方麵也在表達對神的憤懣,無論是哪一種,都是極為大逆不道的。有智者悲痛地大喊道:“我的兄弟們,異教邪魔大行其道,是我們的虔誠和德行不夠啊,主因此才賜予我們考驗,要區分出我們之間的高尚與卑劣,使高尚者升上天國,卑劣者永墮地獄,切不可因此毀傷自己的性命啊。”一些腦袋靈光的薩拉森神職者,已經開始思考該如何同十字軍進行合作了。那些法蘭克人占據了塞曼努德和達米埃塔,不也沒有強製要求所有人改信基督嗎?法蘭克人想要統治埃及,依舊離不開他們這些神職人員的幫助。充其量,就是未來的日子過得比之前要艱難許多罷了。有人這樣說:“我們要服從,不應反抗,因為這是主賜下的苦難,要我們在異教徒治下生存,是為贖清我們的罪孽,好使我們升上天國。”也有人大怒駁斥:“瞧這個鼓弄唇舌的小人,如此不潔之人,也滲入我們正統教會,偽作高潔之士了——這就是主賜下我們考驗的原因,隻有逆境當前,才能甄彆出那些卑劣之徒。”兩方吵作一團,埃及的拜火教本就因此前統治於此的法蒂瑪王朝,留有大量的“什派餘孽”,阿尤布王朝將其取而代之,也就二十年不到。此時麵臨困境,這些飽受打壓的“什派餘孽”,立刻站出來跟“遜派正統”打起了擂台。逃亡的薩拉森人仍舊在逃亡,不管是要服從還是反抗,繼續留在這兒都不是聰明的抉擇。隻是雙方邊撤退,邊大聲駁斥對方教義,即使還保存著大部分有生力量,再度分裂的薩拉森聯軍,也已是一盤散沙,再不可能成為十字軍的威脅了。“伊萬,我就說過我們不可能戰勝洛薩公爵的,他不止是世俗的君主,更是我所信奉天父的一麵,聖子當初也曾麵臨災厄,但那無不是他預見,並甘願承擔的。”富爾克男爵跪在地上,從領口取出那藏得很深的十字架,低聲禱告著。“事到臨頭,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彆忘了你現在跟我們一樣,都是該死的異教徒,甚至在法蘭克人眼中,你這種叛徒比我們還要更加可恨。”伊萬的語氣有些沮喪,戰爭的走向跟他的預料截然不同。他那引以為傲的個人勇力,還有他所率領的一支精銳部眾,就像一顆石頭丟進大海,連朵水花都沒激起,輕易就被那些鐵甲具裝給衝垮了。什麼建功立業,都成了妄談。“走了,咱們現在還剩下點家底,該是乘船離開埃及的時候了。”隨他一同來到埃及的馬穆魯克們,裡麵最擁護他的主人“塔基丁”的那一批幾乎都死光了,所以眼下這些馬穆魯克,已經算是他個人掌握的軍力了。“伊萬,我不會跟你離開了。”富爾克搖了搖頭,他跪在地上,閉上雙眼,打算坦然接受自己的命運——無論是被送上絞架,還是被綁上火刑柱,亦或是丟到礦坑裡做奴隸。“癲子!”砰——伊萬用劍柄磕在富爾克的後頸,命人扛起這昏厥了後,自尋死路的家夥丟到了馬背上。臨走前,他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那道光芒萬丈,仿佛降世神祇的影子,低聲嘟囔道:“總之,這是最後一次跟你打仗了,不會再有下次了,我發誓!”他不打算回阿勒頗。在他看來,那裡遲早也得被十字軍攻破,阿尤布王朝垮台,已成注定的事。還不如直接一步到位,撤往小亞細亞,無論是跟羅姆王混打希臘人,還是轉道去波斯人的地盤找活兒乾,總有一條活路。仔細想了想,還是後者更靠譜。畢竟羅姆國離法蘭克人也不遠,波斯人那邊據說正跟東方草原來的遊牧民打仗——遊牧民嘛,什麼戰鬥力就不用說了,早年常跟庫曼人打交道的伊萬,根本不屑一顧。也就是養尊處優的波斯老爺們,才會在這種水平的敵人麵前吃虧。“簡直難以想象。”“這個洛薩,難道是一位傳奇領域的變形術大師嗎?”一個顧問團的施法者,聲音裡充滿了震撼,他們曾以為自己就是這個世界上頂尖的強者,今日才知道以前就像是坐在井底觀看天空的蟾蜍。舍邁爾表現出的戰鬥力,遠遠超出了他們對於傳奇的想象。那些巨神們,每一個展現出的戰力,都要勝過他們一大截,那綠色木乃伊,土石巨人,更是遠遠淩駕於他們之上。但誰能想到,即使是如此強大的舍邁爾,最終的結果竟是淒慘敗亡了呢,而他拚死與之同歸於儘的敵手,竟在戰鬥結束後,又於眾目睽睽之下死而複生了。“諸位,咱們就此散去吧。”說話間,已經有幾個性格孤僻的施法者,一言不發便各施手段離開了。“但願這位洛薩大師不會記恨上我們。”有人小聲嘀咕了句,取出一把掃帚放在胯下。不多時,一眾薩拉丁花費重金請來的法師顧問們,便作鳥獸散。洛薩感受著重塑身軀的狀態,輕舒了一口氣——無論怎麼說,死亡的滋味兒都稱不上好受,能從永寂中重回人間,哪怕隻隔了一瞬間,他依舊感覺到了陣陣後怕。如果是普通人也就罷了,甚至就算是高等施法者,靈魂也得在那場舍邁爾引爆楔形泥板的爆炸中被泯滅,偏偏洛薩的靈魂強度夠高,死亡的全過程都無比清晰銘刻在自己心上。浴火重生以後,他的力量並未恢複到巔峰,精神力依舊是戰時接近乾涸的境地,倒是身體上的傷勢儘複,體魄中蘊含的能量也恢複了個大概。他理清思緒,走向那無數為他而歡呼的人群。舍邁爾死了!這一點經過係統的確認,連經驗都到賬了,使他接連升了十級還有餘裕,可惜他沒精英化,多餘的經驗也就隻能這麼存著。隨手將這六十個屬性點儘數加在精神上,洛薩感覺自己精神立刻好轉了許多。“一個傳奇施法者可真難殺。”他心中不免感慨。舍邁爾雖然才初入傳奇領域,但那楔形泥板實在太過逆天,硬把他的力量抬升了一大截,真可謂是他迄今為止,麵對的最可怕的敵手了,沒有之一。一聲嘶鳴。日蝕健步奔來,屈膝在地,仿佛在學那些跪拜他的十字軍士兵。洛薩神情肅然,坐上了馬背。隨著那巨馬背上的男人逐漸走近,他的目光隨之看來,人們的歡呼聲反而逐漸平息了下來,無論是普通士兵,騎士,還是貴族,修士們,他們紛紛單膝跪地,低下頭顱,表達自己的謙卑和敬意。在這個時代,君權未必至高無上,強大的封臣忤逆君主,甚至公然辱罵君主,對君主宣戰的戲碼屢見不鮮,一些強力封臣在宴會上,戲弄,挑釁自己君主的例子也不鮮見。神權也同樣未必至高無上,縱使教宗極力反對,甚至公然支持倫巴第聯盟,照樣奈何不了人家亨利皇帝在波河河畔躍馬揚鞭。但一位既掌握神權,又有君權,堪比東帝國皇帝的君主就不同了。這似乎也預示著,未來的埃及王國,勢必不會如歐洲各國,或是此前的薩拉森王朝一樣,呈現出一片鬆散的領主聯盟,而是一個如東帝國一般的集權國家。洛薩騎乘著日蝕,這匹神駒從軍陣當中穿過,走過每一處十字軍隊伍的跟前。許久,重新回到陣前的洛薩,高舉起那把因再次斬獲大勝,變得更加輝煌的天命之槍,發出了自己的諭令:“諸位,異教徒的主力已經敗北,攔在我們收複亞曆山大主教區的道路,已經暢通無阻。”他語氣微頓,高聲道:“接下來,讓我們向著亞曆山大進軍!”他不打算認下聖子的名號,因為聖子也是天父的一麵,是全知全能的,這張虎皮豎起來一來太容易被戳破,二來又會平白招來不需要的敵意。更何況,他現在大勢已成,該用的是堂皇大勢,而不是劍走偏鋒。於他而言,一個神眷者的身份足矣。“奉吾王命,向亞曆山大進軍!”“萬歲!”“以天父之名,以聖洛薩之名,進軍!”人聲鼎沸,龐大,鬆散的軍陣,在各自領主的指揮下,開始有序前移。